44. 第 44 章
但是很快,恐惧便将愤怒压过,理智迅速回归。
裴明绘也绝非坐以待毙之人,她被温珩坑了这么惨,岂能再跌进陷阱。
她遂撑地坐在他的身上压制着他,而后趁其不备左右开弓,给了他两记耳光。
一瞬间,风似乎都停止了,林稍花海也不再翻涌了。
温珩不可置信地看向裴明绘,白皙的面上多了两个突兀的红印,一丝如同胭脂一般的鲜血缓缓从唇角流了下来,原本整洁的发丝散乱开来,沾满了清新美丽的落花。
纵然如此狼狈,温珩身上也有一种被凌|虐的美感,他的眼睛像是破碎的琉璃,折射着带着杏花颜色的绚烂光澜,又有潮湿的水光,其间波光粼粼好似纯净的湖面,让人忍不住便陷了进去。
“让你欺负我哥哥!”
裴明绘立即掐住他的脖子,用尽平生所有的力气,而后一头撞了上去。
“去死!”
就在撞击的一瞬间她脑袋瞬间发闷,她的眼前是一片接着一片的白光,裴明绘感觉有人拎住了她的胳膊,将她温珩身上拉了起来。
天旋地转,裴明绘笑着看着地上有许许多多重影的红色身影,她虽然看不清,但然间他依旧没有起来,她的眉毛挑起,不乏挑衅之意。
“裴小姐,你还好吗?”
声音似乎并非是裴瑛的,裴明绘遂大喜,顿时高兴得泪流满面。
这一撞委实不轻,就算是温珩一时间也是头昏脑涨不能消受。
“这是怎么了。”
温和而又关切的声音传来。
“怎么打起来了?”
裴明绘晃了晃脑袋,艰难地扭过头去,结果就看见了满是重影的一张脸,她又努力地眨了眨眼睛,才看清眼前人是谁。
桑弘羊。
他怎么在这儿。
可是裴明绘来不及多想,现在当务之急是要消除眼前天大的误会。
“桑大人。”
裴明绘抬起袖子擦去眼泪。
桑弘羊显然有些尴尬,他的目光还是忍不住看向从地上站起来的分外凌乱的温珩,见一贯仗势欺人的温珩竟被一介妇人殴打成如此模样,尴尬之余还是有些高兴。
当然,高兴归高兴,这种情绪自然不能表露出来。
毕竟,满朝文武谁不知道温珩这个披着人皮的恶鬼最是睚眦必报,没人会在他红地发紫得时候招惹他。
这个时候,桑弘羊正左右为难呢。
一旁的裴明绘就哭着跑开了。
没办法,儒雅的桑弘羊也只能冲着嘴角流着血分外狼狈的温珩歉疚地一拱手,然后去追哭着跑开的裴小姐去了。
“裴小姐,你且慢些。”
桑弘羊拉住裴小姐的衣袖,让她停了下来。
裴明绘抽噎着,拿着手帕擦着泪:“桑大人有所不知,妾偶遇温大人,却为温大人恶意刁难,妾几次退让,奈何温大人咄咄逼人,甚至侮辱妾的的兄长,妾受兄长照拂才能安然长大,最是敬重兄长。骤然听闻如此侮辱兄长恶劣之语,气上心头,便与温大人厮打在一处。”
“如此粗鲁之行,还望桑大人莫要介怀。”
桑弘羊闻言,方才如释重负,遂出言宽慰道:“裴小姐敬畏爱护兄长之心,在下实为敬佩。裴小姐莫要担心,在下正是应裴大人之托前来寻裴小姐的。”
她就知道!
裴明绘面上依旧一副哀戚的样子,心中暗喜自己的随机应变之能。
“如此行径,实在不堪。妾怕兄长担忧,还望桑大人莫要将此事告诉告诉妾的兄长。妾在此拜谢桑大人了。”
眼见着裴明绘就要跪下了,桑弘羊急忙搀住她的臂膀,将她扶了起来:“哪里哪里,裴小姐体谅兄长之心,在下明白,只是事体重大,这绣衣使者又非寻常人,今小姐得罪于他,乃是惹祸上身啊。”
裴明绘闻言,遂泪流:“妾明白,只是此事未免过于难说,妾回府以后,自会告知兄长。”
“这般也好。”桑弘羊点了点头,“裴小姐与裴大人兄妹情深,这般事还是由裴小姐自己说更为妥当。”
“妾多谢桑大人体谅。”
裴明绘喜不自胜。
二人方才走了几步,桑弘羊又停住了脚步,微笑着问道,“在下听裴大人说了裴小姐的建言,有几点不明白之处,还请裴小姐指点一二。”
二人本就同为商事出身,趣味相投自不必说。
*
皇帝正在宣室殿批阅奏章,每每看到汉军大捷的消息都让他喜不自胜,就连乏味的儒生的上书都颇有些趣味在了。
就在此时,黄门总管走了进来:“陛下,绣衣使者来了。”
“哦。”皇帝抬起眼来,“叫他进来罢。”
黄门总管躬身退下,皇帝也放下手中的奏章,不一会儿温珩就走了进来。
温珩一如既往地那般艳丽,朱色红衣在十三连枝铜灯的融融灯火的照耀下流转着金色的波澜。
可是皇帝还是一眼就看见了温珩脸上的伤,虽然他业已竭力用脂粉来掩饰了,但是还有些许红色的痕迹没办法掩饰掉。
“爱卿这是怎么了?”
皇帝颇为关切地问候道。
“臣无事,只是不慎跌倒了罢了,受了些擦伤。多谢陛下关心。”
温珩微笑着回道。
他在皇帝便是一直温顺的小白兔,所有锋芒都收敛起来。
“如此啊。”皇帝的目光在温珩的脸上梭巡而过,面上并未说什么起伏,只淡淡道,“朕还以为是谁打了爱卿,若是真的有人如此不识好歹,朕定要让他知道,什么叫好歹。”
“有陛下在,哪里有人敢欺负臣呢。”
温珩笑着说道,白皙精致的面容也充斥的欢悦,可是眸光被阴影挡住,看不出情绪。
“对了,朕今夜叫你来,便是为着裴瑛妹妹的建言,你且来说说,可否实行。”
皇帝靠在凭几之上。
“臣以为,商业凋敝却是大患,但任由富商巨贾发展也为隐患,裴小姐之策,却是最好的折中之法,但其中未免有贪腐之人,当然这是不可避免的。”
温珩娓娓道来,从他的话来说,却是切实之言,也切中了皇帝的心思。
“所以,臣以为,裴小姐的建言,却是可行。若任由商业凋敝,未免民生受损。”
“看来爱卿并没有以为裴卿的事而怨怼于裴家小姐。”
皇帝笑了笑,手肘撑在桌案上,脸搁在手腕上,修长优雅的眉眼不乏审视之意。
“倒是出乎朕的意料。”
温珩闻言,遂单膝跪倒,郑重言道:
“臣虽屡遭飞来横祸,赖陛下恩德才免于一死,臣虽不知何处得罪了御史大夫,却也知晓御史大夫是国之栋梁,为汉朝立过大功,今陛下在用人之际,裴小姐虽为裴瑛之妹,却也于国于民大有用处,故臣不敢以一己之私而耽延国事。”
皇帝垂下眼眸,看着温珩忠诚的模样,细长的眼眸闪烁着微光,他不疾不徐慢慢说道:“朕知道温爱卿受苦了,裴瑛近几年行事虽然猖狂了些,但却是为着朕,否则朕也不会留着他。”
温珩慢慢抬起头来,白净的面庞是一双秋水似的眸子,恭顺敬服的笑意之后隐忍着委屈,让眸子如起水波一般。
煌煌莹莹,夺人目睛。
皇帝的目光不由放在了他这身衣服上。
朱衣光亮奢靡,金银交错作经纬,莹润白玉悬在漆黑腰带之上,勾勒窄腰。
皇帝知道温珩做的事,他也知道温珩在外行事多有张狂。
但是这样美丽而又张狂的宠物,却只听他一人的话,如何不让皇帝愉悦呢?
他的心情也跟着扬了起来,他抬了抬手,示意温珩起身:“此事,我知道了,你的忠诚,朕看在眼里,心里也明白。朕不会让你受委屈的。”
温珩讶然抬眸,水波似的目光映着宣室殿千盏灯火,些许辰光之后,他倏然展颜一笑,露出整齐的银色齿列。
“臣多谢陛下。”
他欢喜地躬身跪下,光洁的额头触地。
等到温珩从宣室殿出来的时候,迎面而来的便是微冷的夜风。
他的脸笑得有些僵,便在冷风中站了许久,听着檐下铁门叮咚,他的眸光渐渐冰冷起来,又过了些时候,他才拾阶而下,往云黛殿的方向走去。
曾经力压六宫的桃花夫人,也随曾经的谢皇后一样,在年华老去之后,成了独守空房的旧人了,默默地看着那娇媚的新人取代了他们的位置。
当温珩行到云黛殿时,便也停住了脚步,看着在温夫人盛宠之时皇帝让宫人们为她种下的一大片桃林,桃林掩映间可见灯火幽幽的千黛殿。
只是这桃林花开花败许多年岁,而君王的恩宠业已不在。
温珩不由想到了以前的日子,可是以前的日子太近又太远,清晰又模糊,一瞬间,他甚至不明白自己突然到了如此境地。
“在看什么呢?”
微凉的夜风轻轻吹来,带来熟悉的温柔声音,唤回了温珩的思绪。
他偏过头去,就见温夫人立在不远处,手上还有开得正浓的杏花,盈盈香气缭绕在她的身上。
“阿姐。”
温珩收起所有不好的情绪,快步走了过去。
“怎么采了杏花?”
温珩接过温夫人手中的花枝,那缭绕不散的香气让他的思绪又飘回到了白日的杏林,他的唇角勾起了一丝笑意,但很快便被记忆里那凶狠的一个巴掌打散了,表情骤然冷了下来。
很显然,这次挨打对于温珩来说,并不是一个很好的记忆。
“桃花还没到时候呢。”
温夫人笑着说道,她的笑容温柔得像是悠荡在桃林的暖风,带着幽幽的香甜气息。
“便采些杏花装点宫室。”
姐弟二人走进了黛云殿,殿中装潢一如既往,与温珩被发配西南离开长安之时一模一样,只是原本光亮的金银漆器丝绢布帛似乎都黯淡了下来,陈旧得像是蒙上了一层灰。
温珩将怀中的杏花枝插入漆瓶中,雪白的杏花灼灼盛开着,清香流溢,总让他不自觉地走神。
“近日可还好?自你回来你我姐弟都不常相见呢。”温夫人偏过头来看向总是在走神的温珩,便伸出手来在他眼前晃了晃。
温珩这才回过神来,柔柔一笑,眼睛也眯了起来,“没什么。最近长安正逢多事之时,时局几变今日也算暂时稳下来了,我也能来见阿姐了。”
“算你还记得我。”
温夫人笑眯眯地看向温珩,她握住他的手,拉着他在长案后坐下。
“你年纪也不小了,也到了该成婚的年纪,告诉阿姐,可有心仪的女孩子?”
“没有。”
几乎是没有犹豫地一口回绝,温珩也惊觉自己的语速。
温夫人先是讶然,而后柔柔地笑了起来,一点朱唇露出皓齿,清新可人。
“以往我问你的时候,你都一脸不屑的样子,说什么情爱都是绊脚石,今日怎么回绝得这么快。”
温珩也皱起了好看的长眉,原本艳丽的容颜也萦绕上一丝迷惑的不解。
“真的没有吗?”
温夫人也察觉了温珩的异样,遂追问道。
“自然了。”温珩又“恢复”了既往的态度,他压下所有的疑惑,“这天下的女子,又又何人能与阿姐相比,何况,我温家尚未雪耻,弟又何颜面耽于情爱呢。”
温夫人面上浮现出一丝忧愁来,纤细的手紧紧握住温珩的手,抬眸看向温珩,美丽的眸子噙满哀伤:“珩儿千万不要耽于仇恨,如今你看这长安,过去的豪强贵族又剩下几家呢?姐姐只想要你好好的,温家落败也就落败了,没有谁会一直强盛的。”
“可满城新贵皆豪奢,为何独独我不能呢。”
温珩抬起眼帘来,融融灯火流转在眼底,照亮熊熊野心。
“不进则退,我不进则为强者刀下鬼魂。后宫那李氏狼子野心,几番陷害阿姐。阿姐妇人之仁,却不肯对李氏下手,还以颜色,方才沦落至今。阿姐难道还不明白吗?仁慈百无用处。李氏嚣张过甚,屡屡干碍阿姐行止,依弟之见,当除之……”
“温珩!”
一贯柔弱温和的温夫人一下子站了起来,她的胸脯剧烈地欺负着,显然气得不轻,“李夫人得宠此乃陛下之意,我何能责怪于她。我过去既如此作为,今日也不会改。你莫要打李夫人性命的主意,今日我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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