声音骤落,原本心烦意乱的苏长弓登时沉了神色,眼刀凌厉如刃,喝道:“沈媒人,这婚事可是当今状元亲自要定的!你虽为我女儿保媒,可如今这话说出来,不免太过了些!”

“苏老爷莫急,您先与夫人上座,待我细细道这其中原因!”

沈娥摇头,神色凝重的出声。

见状,苏长弓也不好多言什么,径直往厅内主座走去。柳若芸悬着心,手中锦帕捏着,提步跟上去。

“说吧,”苏长弓端坐堂上,凌厉的眼神朝沈娥扫过来,语气算不上好,心中郁气渐重,“这门婚事为何要不得?”

沈娥立在一侧,手中的汗巾在身前起起伏伏的舞着:“苏老爷苏夫人有所不知,我昨儿个从京城里赶回去的路上,沿路就听到有人说到咱们这当今的状元啊!早早就被长公主看上了!”

“你说什么!”

苏长弓一掌拍在主位旁的案桌上,犹如一声“惊堂木”,振聋发聩。

柳若芸原本捧着茶盏,闻言一惊站起来,茶盏从手中滑落,“啪塔”碎成一地。

“你确定消息准确!若是你胆敢蒙骗于我,我苏某立誓,定会让你后悔!”

苏长弓负手站着,眼睛直勾勾的盯着沈娥,视线仿佛有了实质,带着沉沉的沙发与凌厉。

叫人瞧上,如草原上的雄鹰,死死盯紧自己的猎物,仿若下一刻便要从空中俯冲而下,张开血盆大口,把猎物拆吃入腹。

“苏老爷苏夫人,民妇自当不敢用这种事情开玩笑,我今儿个从几个官媒的嘴里得了风声。”沈娥双手一摊,颇有气急败坏地舞弄起来。

“民妇先前只以为自己是撞上泼天的好运,这才能给状元郎那样矜贵的人说亲事。可如今民妇从那些个儿官媒的嘴里才打探出来,原是长公主早已暗中交待下来,这京中的官媒均不得为状元郎说亲!”

话罢,柳若芸再也支撑不住,瘫坐下来,满眼悲戚地看着自家老爷立着的挺拔身子,心中恐慌至极。

“老爷,这……这都是些什么事啊!”

柳若芸手捏着锦帕,眼珠儿一转,泪就滚下来。

苏长弓听到动静转身,就见到自家夫人掩面哭泣,好不叫人心疼。

他二人是年少夫妻,感情甚笃。时至今日,府中也只有柳若芸一位主母,姨娘通房统统没有。早年柳若芸产下苏明曦便伤了身子,一直未孕,苏长弓也决口不提纳妾。

可如今女儿被外人霍心,妻子更是夜夜以泪洗面。

苏长弓喟叹一声,急忙提步上来,安慰道:“夫人莫慌,我们且得想个对策。若这状元郎真被长公主看上,那我们苏家是端不能淌这趟浑水的!”

柳若芸掩面低声泣着,将额头抵在他腰间,终是点头应道:“一切听老爷的。”

沈娥见时机已到,便立刻出声:“今儿个贸然拜见苏老爷苏夫人,是民妇有一计策,可供老爷夫人采纳!”

苏长弓安慰柳若芸的动作先是一吨,随即抬眸朝沈娥看过去,眼底神色晦暗,不知有多少计较:“你且说说,是何计策!”

“还请苏老爷往下方移步!”沈娥垂首,侧身往自己旁边的方向一指,“如今这传言还未闹大,这计策也怕有心人听去,给府上招来祸端,还是谨慎些为好!”

“老爷,你去吧!”

柳若芸抬起一张满脸泪痕,瞧着十分憔悴的脸,点头道。

苏长弓提步过来,沈娥连忙凑上去,附在他耳边轻语。

一时间,面上几番变化,苏长弓神色愈发晦暗。

“你确定这法子可行?”苏长弓皱眉,摩挲着指尖,眸子盯着她道。

沈娥恭敬的弯腰行了一礼,郑重道:“长公主苏府万万不可得罪,但府上千金与状元的婚期即日就该到了,更不好就此拂去。为今之计,只有这个法子!”

陆影进了后院。

穿过一条长廊,就到了谢时浔的住所,苍兰居。

推开院门进去,迎面就扑来一阵风,带着苍兰香气。

谢时浔穿着一袭白衣流云宽袖锦袍,腰间缀边银色腰带紧紧贴着,勾勒出一截劲瘦的腰。

此时手中提着剑,挽出一道剑华。院中养的苍兰被剑风带动,微微摇晃。白衣如水晃动,起起伏伏,剑影散在风中若有若无。道道剑锋中均藏着老辣,杀伐。颇有种岁月沉重之感。

“洵儿,别怪叔父,叔父也不过是为了给你寻个好去处……今后到了那地方,有你好受的哈哈……”

……

“众民请愿,奸臣谢时浔草菅人命,私揽钱财,暗中养兵……实乃奸诈小人,此人为相天理不公,百姓怨声载道……请皇上就地惩处奸相谢时浔!”

“当朝丞相谢时浔,恶积祸盈,十恶不赦!”

“恶积祸盈,十恶不赦!”

“……”

恶贯满盈又如何,莅临深渊又如何,我谢时浔从地狱里爬出来,争的就是这世间天翻地覆!

“公子……”

陆影出声的那一刹那,剑锋猛然划开,破开一阵风,直直朝他颈部刺来。

几息间,剑尖在他颈前几分处倏然止住,只看看切断他的几根额前碎发。

陆影来不及后退的脚步就此顿住,后背不知何时已被汗湿,心脏不断鼓动,身体里的血液仍在喧嚣沸腾。

“何事?”

谢时浔眼尾微挑,声音冷淡如风,让人听不真切。

闻言,陆影这才缓过神,藏了自己还在有些颤抖的指尖,当即垂首道。

“公子,门前递了消息,事情办成了。”

“知道了。”

“她呢?”

陆影闻言怔愣,没有即刻回话,待理清这个“她”指的是谁时,谢时浔已经手腕一转收了剑,语气难辨喜怒道:“墨河在何处?”

“禀公子,墨河此时正在京郊城东的暗桩。”陆影颔首答道。

“备车,发讯息给墨河,让他去寒山寺候着。”谢时浔弹着剑,勾唇道,“我们今日,也该去踏一踏青。”

陆影不敢多问,弓腰行礼后就急忙退了出去。

夜,寒山寺。

远远松山,藏在暗夜里,一路小径从山脚向上,蜿蜒盘旋。点着火光,零零碎碎的红成一片。其中或有喧声,也听不真切。

山寒寺门前,穿着黑衣的侍卫在周围不断抬着火把逡巡。寺内的香火客均被清了出去,满山寺内显得尤为静寂。

从门内进来,远远可以看见一颗百年老松,长得十分宽壮,针叶茂密。老松前放置着插香的宝鼎,此时剩着零星几点火光,与飘飘扬扬的烟气。

一个穿着赤色袈裟的小沙弥,从寺庙的内殿里快步出来,拾级而下,走进东边的长廊。

长廊尽头,有个老和尚跪坐在蒲团上,正双手合十,闭着眼念着佛经。

小沙弥一路过来,放轻动作跪坐在老和尚身侧,轻道:“师父,今日寺庙里是来了什么贵人吗?”

闻言,老和尚倏然睁开眼,并未侧身看向小沙弥,反而是托着沙哑的嗓子道:“静空,莫要出声,风就要来了……”

“殿下,皇后娘娘差人过来,唤您过去。”

寺庙的另一侧,灯火通明的厢房门前,一位穿着红色宫衣的宫女着宫灯敲响厢房门,恭声道。

厢房内,柏卿和衣衫半敞。周浮月散着一头秀发,卧在他怀里。身侧还有两位面首伺候着。

腿被人捏的舒服,听到厢房外宫女的传话。周浮月眼睛微眯,接过面首递来的酒,随意道:“进来。”

宫女将手中提着的宫灯放在地上,依言推门进来。

待走近,宫女交叠着手放在身前,蹲下身子抬手行礼:“殿下。”

“母后唤我何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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