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追,别让她跑了!”
南江人身在大齐,不敢对晋王府出来的侍卫下死手,只是想办法从与他们的缠斗中脱身,然后听郁沧的令继续追虞静央。
甫一落地,虞静央就立刻开始向外跑,可这座酒楼占地极大,不仅门庭宽敞,后面也别有洞天,竟占据了一片极大的湖泊。水面上飘着十几只画舫,直通向湖对岸的小小汀洲,一看便知是供富人雅客们玩乐用的。
身处在陌生的环境,虞静央摸不清哪里才是出口,又怕四处探索直直撞上郁沧和那群侍卫,只有暂时躲在拐角处。就在她脑中飞转思考对策时,身后突然有人喊她名字:“虞静央!”
虞静央浑身一震,立马回头。他不是在外面打仗吗,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她还没开口问,萧绍已经急急扳过她肩膀上下检查,见她除了衣领处有点褶皱之外没有什么异常,于是心稍稍放下来,面含愠意扭头就走:“我去找他们算账——”
“不许去!”虞静央脱口而出,一把拉住他急声道:“南江使团尚未入京,淮州军就在这儿和他们起了冲突,你猜父皇会怎么想?”
萧绍听后果然定在原地,眼中戾气还没来得及收回,虞静央想说什么,很快又听见南江人追来的声音越来越近,立马拉着他向反方向跑:“跟我走!”
湖边外廊上,两个奔跑的身影不断越过熙熙攘攘的人群,虞静央在前,萧绍在后。从萧绍的角度看,两侧不重要的景和人唰唰地从他眼前路过,一只白皙细嫩的手十分用力地拉着他的,好像生怕他冲动跑掉。在他脚步前面,织绣精致的女子裙角随动作流动翻飞,落霞般的颜色,如一朵鲜活灵动的凌霄花。
这么紧张的时刻,萧绍却微微走神了。他不禁想,就这么跑下去吧,一直跑下去,永远不要停。
找了大半圈都没找到出口,虞静央喘着气,正巧看见几只画舫在湖中怡然游动,而沿岸处还有两三只空闲,于是她急中生智,对萧绍说道:“快,去那只画舫上!”
她直接扯下自己身上的薄氅,马不停蹄拉着萧绍到湖边,环住他腰便不再动了。萧绍眉心一跳,正疑惑她打算如何,旋即猛地懂了她的意思——如果是在之前,她可能还想不出来,但上次他们跃上房顶去看她府上的奸细,用的就是这样的办法。
身后喧哗声越来越大,似乎是南江人追来了。相比心急如焚的虞静央,萧绍倒是一点都不慌张,当虞静央忍不住着急催促时,他脚尖在水面上轻轻一踩,带着她跃上画舫。
伴随着人群里的惊叫声,南江侍卫气势汹汹冲了来,尚未注意到小小画舫上的动静。萧绍来时的火气早被浇灭了,他知道虞静央在担心什么,无非是在这个节骨眼儿上与南江人交恶,会把他自己和淮州军卷入不该有的纷争。
“你自己躲好,放心,我不跟他们动手——唔!”
萧绍把她安置好,正耐着性子说着,一边打算起身。话还没说完,画舫深处那只白皙柔荑竟不管不顾地拽住了他的腰带,他吓了一跳,慌忙间没控制住平衡,直接向她的方向倒了下去!
画舫成群,其中一只毫不起眼,藏在水边无端一晃。青布幕轻柔地摇了几下,光线明暗,隐约能看见一对男女若隐若现。
萧绍倒下来,虽然最后用手臂撑住了,但还是把虞静央困在了方寸之间。暧昧的鼻息近在咫尺,他急急想退开,又被她拉住了。
“别去,你也藏好,快点。”低低的声音在两人之间响起,虞静央的态度难得如此强硬,手上用力,把他拉得更近了一些。
腰带还在她手里抓着,萧绍动弹不得,只有保持现在的姿势,满心都是一个念头:太近了。
习武之人耳聪目明,在他的角度,甚至可以看清虞静央脸上的细小绒毛,还有颤动的纤长睫毛,痒痒的,像扫在了他心上。
明明早就入秋了,微凉的风吹进来,依旧降不了脸上和喉间的热意。萧绍闭了闭眼,几近煎熬地继续撑着船柱,逼自己忽略这荒唐的现状。
“船上有人!”
片刻功夫过去,南江人已经追到湖畔游廊前,挨个检查停靠在旁边的船只。其他画舫里也坐着不少男男女女,大多非富即贵,已经开始对这群衣着奇特的人的蛮横行径有所不满,酒楼掌柜闻讯赶来,两面都不想得罪,于是好言好语劝说着。
郁沧的脸色越来越难看,终是顾忌着影响。他垂着手,仍在汩汩向下淌着血,是方才被虞静央割破的。
这时,接到报信的老臣姗姗来迟,见眼前一片狼籍,指着郁沧怒斥道:“储君还要肆意妄为到什么时候!我们此行是为与齐国修复盟约,不是来决裂的!”
找不到虞静央的身影,郁沧本就在气头上,现在更是听不得一点教训,当即转过身:“那大人想要孤如何做?孤放低身段主动邀约虞氏来这里,不就是为了维持婚盟吗?”
“储君本意是对的,却用错了办法。先是想要霸王硬上弓,现在又在齐国的酒楼大闹一通,你这样做,如何能让储妃心甘情愿归国,如何能说服齐国朝廷!”
大臣是三朝元老,不会惧怕郁沧的威慑,见他执迷不悟,于是愈发恨铁不成钢,“储妃是齐国公主,不会在齐国的地盘出事,储君不可再追。现在你唯一该做的事,就是即刻带侍卫撤出酒楼,启程前往玉京。”
大庭广众下被臣子驳了面子,郁沧神色格外阴沉,森冷的目光如刀刃般割人脖颈,昭示着他此刻内心的暴虐情绪。冷静下来后转念一想,或许虞静央今日如此激怒他,就是想引他上套,从而在齐国皇帝面前赚取怜惜,说到底都是她为了留在齐国的手段。
他是被虞静央激怒,一时忘了分寸。
“大人教训的是,孤受教。”俄顷,郁沧缓缓道,好像心情已然平复,擦干净手上凝固的血迹,把绢布蹂躏成凌乱的一团。
他眯起眼,沿着游廊抬步,锐利的眸子扫过粼粼湖光:“那就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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