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江落养尊处优多年,头一次被一个私生子推搡质问,涵养再好也瞬间神色阴沉。

他面白清瘦,两侧头发乌黑,没有丝毫年逾半百的颓气,浑身透着权力滋养出的温和与高傲。

这些年来,尽管能力平平,但大房和三房更不成器,秦江落胸有成竹,只待时间一到,老爷子就将东茂交予他手中。

谁知三房忽然闹出人命,老爷子客观审视剩下两个儿子的能力后,毅然决定将手中权柄交给隔辈的孙子。秦时意不负所望,接管东茂以来,集团业绩在一年内节节上升,秦江落的地位则节节下降。

股东们被吸金能力打败,纷纷转移多年立场,转而支持新任总裁。

这让多年以继承人身份自居的秦江落惊怒又不安。

为了干扰秦时意快到可怕的上升速度,年初他大着胆子贪下巨额公款、拖垮秦时意主持的项目,赌的就是秦时意不敢在害死三房后,又一次害死他。

然而秦江落完全没料到,秦时意根本毫无畏惧。

他就是只见人就咬的疯狗。

拿着证据潜逃的属下落地清迈,又被秘密送回国内,秦江落心惊胆战,几乎以为这次他无法逃脱。

可等了几天,却只等来停职通知和以往几年的账务盘查。

......秦时意究竟想干什么?

难道他没拿到U盘?

让人恐惧的永远是未知。

秦江落今天就是来探底的。

没想到,却令他探出完全未曾料到的冰山一角。

结合寿宴那天看到的一切,秦江落得出不可置信的答案:面前这个他随意令余家送过去的私生子,居然还真的登堂入室、进了秦时意的眼?

办公室寂静。

助理伸手去扶被推得踉跄的秦江落,恭敬冷静:“秦先生,您已经停职,请不要擅闯总裁办公室。”

秦江落脸色数变,几秒后,变作平静冰冷的假面。

他审视地看着不远处生动漂亮的余清清,对方接收到他的目光,很不怕死地瞪过来:“你看什么看?”

声音清脆,宛如雨滴落在青石地板。

秦江落在心中冷笑,知道今天难以从秦时意这里得到什么答案,于是干脆利落地转身,面无表情离开了顶楼,坐电梯一路下到底层。

车库冷光亮起。

秦江落坐上后座,情绪已然恢复正常,甚至还能露出浅淡微笑。

他点进手机里的号码。

不到两秒,那头瞬间接通。

“秦总?”

小心翼翼的讨好声传来。

秦江落习以为常地应了声,笑着问:“泽远,怎么是你来接,余总身体还没好么?”

电话那头,余择远为他突如其来的关怀受宠若惊,连忙回答:“劳秦总挂心,我爸爸今天出院,这会儿正在办手续,您稍等,我这就让他接电话。”

没过几秒。

刚换下病服的余天瀚接过电话,还以为秦江落因为寿宴的事才打过来,连忙道歉。

“秦总,非常抱歉,上次没能完成您交代的事情,余清清那个蠢货没脑子,很难转过弯......”

秦江落打断他的话,微笑中带着不耐:“好了,这些都过去了,不用再提。”

余天瀚立刻止住声音,呐呐应是。

他站在病房内,身边是同样紧张的余择远——

一个月前,余天瀚找回余清清,接送的车子意外与秦江落相遇。

对方看中余清清的脸,让他们去接触一个姓王的经理,由此攀上秦老爷子,用礼物的名义将人送去西山楼。

这本来只是秦江落心血来潮、随意落下的棋子。有用最好,没用的话,死了也与他无关。

谁能想到,无心插柳柳成荫。

秦江落笑了笑,声音温和:“余清清是私生子,没有接受过高等教育,目光短浅、虚伪拜金,这都正常。”

“但他母亲自幼去世,从小在贫民区长大,内心应该很渴望亲情,余总,有时候也不要对小孩子太严苛嘛。”

“你是他亲生父亲,为什么不让余家的人态度温和点,和他搞好关系呢?”

余天瀚一愣,很快接收到秦江落的意思,迟疑又不安:“可是秦总,余清清那边已经删除了择远的联系方式。”

“而且他似乎对余家有什么误会,很抗拒我们......”

秦江落:“没关系,既然有误会,那就解开。”

“月末A市有一场拍卖会,压轴物是老爷子最爱的书画遗迹,秦时意一定会去。依照他对余清清的宠爱程度,应该也会把人带过去见世面。”

“我会给你们两张邀请函,到时候你们找机会和他接触,不管是用去世的母亲,还是迟来的亲情,都必须将关系缓和。”

“这是我给余家的最后一次机会,记住,态度温和点,知道么?”

余天瀚听得心惊胆战,咬牙应下。

却又听那头轻描淡写道:“对了,余家的那几起事故我已经找人摆平。”

“舆论明天就能彻底压下来,用不了一周,余家就能恢复以往实力,智能AI依旧是新蓝海,那些媒体不会再说三道四。”

大人物指缝露出的半点权势,足以令濒死的小公司起死回生。

余天瀚瞬间激动,语气坚定地承诺:“秦总您放心,我一定将清清视作亲生骨肉,解除他对余家的误会!”

他当然知道这涉及秦家权力纷争,然而大人物的事与他何干?

秦时意是个疯子,根本无法接近沟通。只有跟着秦江落,余家才能得到以往无法想象的利益。

男人双眸睁大,透出一股极为亢奋的情绪。

他没有注意到,就在说出亲生骨肉的瞬间,身旁的余择远一愣,脸色倏然发白。

电话很快挂断。

余择远忍了又忍,才开口:“爸,余清清不是您多年前被人下药才会诞生的产物吗?”

“您说过那只是个意外,您对母亲从来没有过背叛,那为什么您刚才——”

“行了。”

余天瀚皱眉,早就忘了这个谎言,罕见地对独生子有些不耐:“择远,不管余清清这么来的,现在他已经被秦家的两个大人物放在心上,你没看见寿宴上秦家人对他的袒护?”

“只要利用好他,余家何愁不能一飞冲天,彻底将那些看不起我们的人踩在脚下?余择远,有点为人兄长的架子,别让我失望。”

砰的一声。

病房门很快关闭,余择远脸色苍白地站在床边,半晌,才喃喃自语:“可是你答应过妈妈,永远不会背叛她......”

“就算她难产去世,我也会是你唯一的骨肉啊......”

......

东茂大厦。

总裁办公室。

秦江落走后,助理很快也匆匆离开。余清清看够了豪华办公室,无所事事之下,开始帮秦时意收拾书柜里的文件。

东茂整体装修现代化,冰冷简洁,保洁每天都会定时打扫公司各处,但秦时意的强迫症人尽皆知,没人敢动他的东西。

余清清毫无所觉,轻哼着歌,将柜子里有些凌乱的文件分门别类摆好。

他学习了一周生活助理相关工作,感觉难度并不大,更何况秦时意人还挺好,不会让他像以前那样紧绷着心弦,生怕自己出错。

......如果他不把自己按在车里摸就更好了。

几小时前的记忆再次袭来。

余清清脸蛋一红,立刻播放手机音乐,自欺欺人地化身忙碌小蜜蜂,强迫自己忘掉不堪入目的画面。

脑海中,系统不满地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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