陇西太守李承泽快马加鞭,花了三日奔袭赶集村,途中换了一匹马,没敢歇。

一众车马礼品还在途中,在这二月底春暖还寒的天儿里,他终于骑着匹快马夤夜奔入了这赶集山下小小的村落。

从张浦揣着条锦帕包着的印玺来找了郡丞赵游算起,到今日已然过了六天了。

他堂堂地方太守,自是不屑与这埵城里的什么富户来往,只有此一回,他恨不能追去张浦家中问个详实。

一想到那张浦将其中一来二去道来时的情状,他仍是气闷。怎么就在他治下有这么些个糟心东西,远在边陲还能得罪了这煞星一样的人物,这是什么样的运道?!

张浦当时就已下狱,留着性命暂不发落,得看那一位是个什么意思。

凭他乐意,张浦该活该死都洗干净候着了。

此时的苏家西厢房里站着两个年轻人。二人身高差不太多,其中一人朝里站着,正弯腰递了颗药丸,一杯温水。一身的青色锦衣,面白无须,看着很是清秀,只腰背上悬着一把青蓝长剑,寒光如月华。

他朝着架子床上的人躬身道:“从京中一路赶来,咱们的人都知会了声,只宫中还没敢惊动。”

木头架子床上的人接过药丸,那药甚是苦涩,他却面色如常地待化开后慢慢饮下,如同饮的是御供新茶一般无至。

随后放下杯盏站了起来,房中烛火冉冉映出英挺的轮廓。藏蓝镶有银色暗纹的圆领锦袍,更是显得他身高腿长,清贵挺拔。

头顶玉冠,通身不着雕饰,只腰带下垂着一方冰块般的温润玉佩,麒麟形状,精巧霸气,雕工不似凡间物。

他垂眸理着窄袖,似不经意地瞥了一眼桌上摆放得整齐的灰白手帕,开口道:

“嗯。查到了没?”

另一人着一身黑色劲装,眉眼轮廓深邃,不似中原人的模样,背上正背着一把银面刀鞘,立刻抱拳应道:“山上的尸首,属下都验过了,确是西夷的毒。除此之外,身上并无可验明身份之物。”

低头理袖的人似乎对答案并不满意,未再开口。背了手,走到屋门前,抬头看向小院之中。

月光明亮,将这方小小天地铺满银白的光。院中一张石桌,围抱了四个石凳,有一个是破损的,倒在一边,上头染了青苔。

这三人不论气度,衣装都与这破败农家小院格格不入。

见他沉默不语,屋中也无人敢率先出声,皆低头敛眉。

忽然院门被人吱呀一声推开,来人正是李承泽。许多年不曾这样日夜兼程地赶路,让这个年刚过四十的一方太守形容颇为憔悴。

他一抬头就看到了月光下立在西厢房门前的人,还未跑到院中便向他拜倒在地,掏出胸前包好的印玺,高举过头:“下官来迟,罪该万死!”

那人看着他,脸上并无波澜,须臾才嘴角微微一笑,懒懒地“嗯”了一声。原来这人正是靖远王魏烜,乃皇上亲侄。

李承泽久久才听到一声轻嗯,一时心中更是忐忑,不敢起身。

魏烜缓步踱到院中,一撩衣摆在石桌旁坐下,行止之间,贵气非凡。

他垂眸看向跪倒在地的李承泽,沉沉的目光如有重量,压迫的人不敢抬头,直至李承泽高举过头顶的手臂开始微微发抖。

屋中青色锦衣的年轻人闪身出来,两手拖着茶盏,轻放在石桌上,又斟好茶水,动作间不曾有任何声响,随后便按剑而立。

黑色劲装的年轻人则单脚轻点,轻松飞跃出了屋子,接过李承泽手上之物恭敬地置于石桌上,也一并立在了魏烜身后。

“子贤上一次进京是什么时候的事了?”

魏烜端起茶轻啜一口。

李承泽不敢起身,这才抬手行礼回道:“回王爷的话,正是一年前了。”

“嗯。”

魏烜端着的茶杯将喝未喝,突然想起来又偏头问道:“安仁,上一次子贤送进京的奏报是怎么说的来着?”

青色锦衣的年轻人立刻垂首答道:“陇西郡一带民皆安其田里,而无有叹息愁恨之心。”

李承泽抱拳的礼未撤,双眼微露出迷茫之色,这可是给皇帝的奏报,怎的……

“不知陇西刺史周穆现在何处?”似闲谈般,魏烜语气透着懒散,低垂下的长睫隐入茶水的雾气中。

李承泽刚要开口回答,魏烜又慢悠悠道,“周穆似是已知晓了这小小赶集村里有强掳民女之事,与子贤所奏之民皆安其田里而无有叹息愁恨之心……相去甚远。”

几句话李承泽只觉得身上的汗都凉透了,此一时被院中的回旋风一吹,当真是透心的凉。

他在陇西治下多年,早已习惯当了这地方上的君主,军政民商皆有他一人说了算。

又近几年不论边关还是域内皆安定,全仰仗新王登基这七年,励精图治,让民众得以休养生息。京中派来的刺史周穆,他也是好好招待着,不曾怠慢过。

实际上,来之前他还亲请了周穆喝酒,酒席之上唱和之词还朗朗在耳。

按理说,是不至于背刺于他的。

转念又一想,不对,周穆那人惯常油盐不进,正经是笑面虎一个。

他莫不是……参他去了?!

不会,此一事如此绿豆芝麻,断不至于。

身心有如过了一遍冰火两重天,抬手擦了擦额角的汗,才开口道:“下……下官是冤枉的。”

“这小小赶集村,如若不是殿下路过此地,下官也是不知道地方的。这、这山野地方,民风野蛮,也是寻常。”

魏烜闻言点了点头,薄唇轻启,低音缓缓,“正是如此。不过普天之下莫非王土,即使是乡野边陲之地,也需遵从王法。只不知这陇西的王法,是姓魏……还是如今改姓了李?”

李承泽闻言瞪大了眼睛,心脏都漏了几拍,即刻俯身重重叩首,在石板地上磕出砰砰的声响,口中高呼:

“王爷恕罪,下官治下有所疏漏,理当受罚。可下官一片赤胆忠心,绝无二心,还请王爷明察啊!”

魏烜掀起眼皮看了看地上一直叩首不停的李承泽,抬手虚指了指他笑道:“子贤快起来吧,瞧把你吓的。”

李承泽一听,叩首的动作才顿了顿,抬头怯怯看向座上的那人。只见他笑容可掬,眉眼间疏朗,似将才一番真是说笑一般,这才缓缓起了身,又抬手擦了擦额角上的汗。

跪了这许久,又受了惊。这破落小院的石板地颇为崎岖,现下这寒凉的温度只觉从膝盖一路凉上脊柱,他心惊胆颤,暗暗预感极为不妥。

是夜不论他如何劝说,这位煞星人物就歇在了这破落小院的西厢房中。没有那一位的意思,他也只敢歇在院中,打了地铺,就在那棵歪脖子树下搭着的棚里,灶台边上。

许是连着三日未歇息了,如今是草垛还是石板地,都已无所谓,他倒头便是一顿好眠。

翌日卯时,天还未亮,就被院中动静惊醒。李承泽一睁眼就看见那二位侍从竟在对打,愣了好一会儿,才想明白应是在互相练手。

李承泽正扒在灶台边上看得起劲儿,忽见西厢房门开了,魏烜缓步而出,因为昨夜那番惊吓,李承泽一个弹射站起身来,往后连连退了两步。

魏烜换了身玄色暗纹锦袍,同色腰带上镶着红色丝边,整个人看起来神清气爽,贵气逼人。

“来,留点力气,换我上。”

安仁闻言自动自发地行礼退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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