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红雨隼的幼鸟开始学飞时,楚听乌的论文也写了一半。

天气渐冷,下雨的日子变少了,但总能看到这些红喙的小东西抖着羽毛从巢里钻出来,大声啾鸣,仿佛在呼唤伴侣,又像是在同邻居们商量——

风变大了,天气变冷了,要走了吗?要走了吗!

楚听乌从外面路过,总能听出它们语气中的“不可置信”,仿佛是在疑惑:这里应该是个常年春暖花开的地方,怎么会变冷呢?

楚听乌:“……”

幼鸟便开始被踹出巢了。

幼鸟们几乎一天一个样,当孔雀在围栏外踱步时,旁边就是叽叽喳喳的游客们,他们揣着摄像机,如饥似渴地看着学飞中的幼鸟——

山湾牧场的官方账号每天都会记录红雨隼们的数据,所有关注的人都知道这些小鸟们很快就要离开这里了。当然,人类会尽力救助那些没离开的幼鸟,寄希望于能将它们带去保护区,但不知十中是否能活下二三。

楚听乌最近也不怎么直播了,因为她上次不小心在直播中暴露了自己能准确辨认出每一只红雨隼的能力。习惯了她总是突然现出一招后,大家都不怎么惊讶,但总是让她看鸟,认认这个,认认那个的……楚听乌就跑路了。

她前段时间和风华网完成了续约,新的合同中不再规定直播时间,毕竟她现在也是股东。

随着天气一天天冷下去,众人似乎都意识到了什么——几乎每天,在山湾牧场的账号下面,都有关于红雨隼大部队是否会在今天离开的揣测。

楚听乌也有所预感,艾露莎他们已经搬进了帐篷,楚听乌则在十七号的早上骑着马,远远站在坡前眺望,她打开了直播。

镜头缓缓悬浮,从能看到几只鸟儿起落的地方,升至了能俯瞰山湾小湖的高度,微风吹绿,树木还摇曳着青翠的影子,但景色中已透露出一丝寒意。

[祁河市天气预报是不是说下周会下雪?]

[今年的雪来得这么早吗?ps虽然我家已经下雪了,但你们那应该偏南方吧?]

[我爸妈天天问我没事蹲电脑前面看鸟干什么,我说这些鸟是我看着孵化的,切,他们还不信!]

[这话楚楚说起来比较有信服力吧……因为她真的看着孵化,而且能叫出每一只的编号。

]

所有红雨隼都只有编号,“名字”也只是浑叫着,并不能当真,但楚听乌的确都知道。

她知道它们什么时候破壳,知道哪一只飞得最好,知道最肥最调皮的家伙住在哪一个巢里,当红雨隼夫妻在树上梳理羽毛时,她就在下面点数,把一只莫名掉到水池里的幼鸟送回巢穴中。

镜头里能看到小鸟们在飞,它们在树木间穿梭,并不落地,动作中似乎有一丝急切,然后,就在这个似乎平平无奇的早晨——

红雨隼开始一只一只出巢。

它们的羽翼掠过天空,很快汇聚成溪,围绕着山湾小湖盘旋,影子落在湖里,湖面波光粼粼,闪烁着红色的点光……其中一只突然振翅,飞至了队伍的最前端。

所有阵型在这一刻无声排列完毕。

幼鸟被护卫在阵型的中间,它们飞向南偏东的方向,从空中掠过,几乎是要直穿到天上去。

……但一部分幼鸟被落下了。

或者说,它们气势汹汹地扇动着翅膀,但并没能跟上部队。

有几只鸟儿的父母从队伍中离开,迟疑了一下围绕着小鸟打转,用温柔的鸣叫呼唤它们,但很快变成了尖利——然而小鸟还是飞不起来,只好啾啾撒娇。它们要么是训练不足,要么是天生体弱,能力不够,此时也并未意识到发生了什么,天冷了,小鸟并不想离巢。

一部分家长哀叫了两声,围绕巢穴飞行一圈,然后用力振翅,跟上了队伍。

另一部分则干脆把小鸟从巢里拱出来,颇为急切地大叫一阵,还是转了身,徒留小鸟慌张地振翅,向前飞了一点,但——

“它们跟不上了。”艾露莎的声音有些沉痛。

所谓“南渡”,并不是向南飞就行,整个鸟群需要一只经验丰富的头鸟,选择方向,抵御寒风,知道在什么时候落下,要用鸣叫调整阵型,也知道该如何避开天敌的狩猎……运气好的幼鸟能追上还未提速的队伍,其他的大概只能躲在巢穴里,等待人类的救援。

楚听乌仰头看向越飞越远的那片影子,又朝艾露莎点了点头——

半空中,仿佛突然出现了一片虚影,正在直播间的观众惊讶地发现,那是红雨隼的投影。

它们在空中盘旋,鸣叫,下方的幼鸟啾啾叫着,似乎多了一点

动力,又有几只幼鸟飞了起来,想要追上“亲鸟们”,投影分裂开一部分,拱簇着幼鸟往红雨隼成鸟们离开的方向。而无人机其实就在其中。

有的幼鸟找到了成鸟,靠自己飞了过去,但有的幼鸟晕晕乎乎的,还是落了下来。

观众们十分揪心——因为这并不是纪录片,这就是在另一座城市正在发生的事情,他们都被科普过,知道如果幼鸟跟不上这次迁徙,会有怎样的命运。

但还有人半是调侃半是自我安慰——

[我们这算不算也参与了红雨隼迁徙,它们好像把无人机也当成同类了……]

但这个无人机不是海鸥的形状吗?难道在他们不知道的时候把嘴巴涂红了?

和观众们的关注重点不同,楚听乌聆听着幼鸟们的叫声,甚至轻松从中分辨出了是哪一窝的小鸟,她让系统调整投影发出的“叫声”,有更多的幼鸟啁啾着抬头,从窝里钻出来,在草地上蹦跶。

但它们没有张开翅膀。

楚听乌撑着膝盖,缓缓蹲下,她扫视着这些鸟,在心头发出一声叹息。

它们跟不上了。

空中的投影也慢慢消失,被留下的幼鸟似乎还没意识到发生了什么,但如果没有人类的干预,它们没法活过这个寒冷的夜晚。

海鸥机落在楚听乌的手臂上,专家组计划先把幼鸟移动到禽鸟馆隔壁刚搭好的建筑里,从其他地方调来能够哺育小鸟的鸟类照顾幼鸟,至少照顾到它们能够独自捕猎和飞行……虽然可能没法学会迁徙,甚至改变习性,但这是一次新的尝试。

楚听乌路过禽鸟馆时,倒是听到了鹦鹉们在叽叽喳喳,疑惑于隔壁怎么搬来了那群小偷。

实际上,隔壁也是临时的,如果能成功的话,隔壁的幼鸟过了这个冬天,就会被带去保护区。

连猫也觉得冬天来得莫名其妙,楚听乌进入禽鸟馆时,发现三五五正趴在沙发上,用身体压住那个被她抠出来的小洞。

这里的温度更加舒适,隔壁同样如此,显然,小鸟虽然暂时失去了父母,但当巢穴也被搬过来后,在特意布置的室内造景里一时被暖风吹得迷茫起来了。

楚听乌听到了两三声鸣叫。

她接了张老师打来的电话,那头也正在询问楚听乌红雨隼南渡的事情——

红雨隼迁徙的那一幕早早上了新闻,大概是之前宣传做得够好,途经每座城市都被拍到了画面,如今仅仅是几个小时过去,幼鸟已经再也追不上了。

楚听乌一边和张老师说话,一边听着隔壁的动静,她声音突然停了一下,转身便出了禽鸟馆。

外边下着小雨,暂且还没有刮大风,一只幼鸟正慌慌张张地撞着玻璃。

它似乎意识到了父母不久之前略显严肃的鸣叫究竟是什么含义,但它追不上去了。

楚听乌认出来——

它是小点那个巢里第二个破壳的幼崽,观众们记不住长长的编号,但喜欢自己给幼鸟取名——还经常叫错——楚听乌就知道他们给它取名为“点点”,因为是第二个。

所以楚听乌很好奇,那第三只难道叫“点点点”吗?

这只顶着一只小狗名的幼鸟叫声开始凄厉起来,似乎是被它影响了,其他幼鸟都或多或少地出现了自残般的动作。

没人注意到楚听乌走了进来,所有人都在忙。

她盯着玻璃对面的点点,犹豫着,迟疑着……最终没有改变自己的“气味”。

楚听乌看到其他人打开了玻璃,计划把这只“挑头”的幼鸟转移,最终把它移回了鸟巢内,只是鸟巢经过了改造,让它至少能够撑过这个夜晚。

楚听乌躺在酒店的房间里,还是能隐约听到鸟鸣声——只是,和之前能够作为睡眠时白噪音的鸣叫声不同,从同样方向传来的声音只有孤孤单单的一声,夹杂在雨声中,或许连鸟都听不清楚。

雨在凌晨三点停下时,楚听乌下意识睁开眼睛,又翻个身。

在她翻身的那个瞬间,她听到了翅膀拍打的声音。

“噗”

翅膀拍动的声音有些微弱,翅膀的主人用力地飞行,但还是很快被风卸掉了力量,最后,楚听乌听到它撞击在玻璃上,落了地。

她无声地翻身坐起,赤脚走到窗边,隔着一扇落地窗,点点小心地啄着自己被吹翻的羽毛,歪了歪脑袋,似乎已经梳理好后,开始在窗棱上踱步,小心地训练飞行。

但楚听乌注意到了它瘪瘪的肚子。

——即使是跟着大部队离开的幼鸟,也可能会在中途死亡,因为它们无法储存足够长途飞行的食物,而

如果它们落下,除了家长,其他同族不会留下来等待。

那些落地的幼鸟并非没有继续追上去的勇气,但像红雨隼这样的鸟,不是死于饥饿,就是会死于孤独。

楚听乌穿好了鞋,披上外套,推开门直接走到酒店三楼外部的平台上。

积木酒店就像是随心搭建的积木,外界的平台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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