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圆很少和旁人提起陈舒月这个名字。

舒月——这两个字,是陈慈当年找了有名的大师给她算出来的。

大师说她性格别扭又固执,遇事常常难做到的真正舒心二字。但为人也算浩气长舒,所以综合考虑取了一个舒字,寓意她保持正直的心性,又愿她做到内心舒畅。

而月字,既是因为母亲力量缺失后的补充,也是给女孩子冠以温柔和智慧的名头。

总之,那时的方圆看着大师说的头头是道,把陈慈哄得开心。

而她木讷的在旁边被动的接受一切。从新的名字开始,到新的身份,再到新的学校。

但是,她并不喜欢陈氏的姓,连带着陈舒月这个名字,她也一并喜欢不起来。

所以,成年毕业后,她更愿意和旁人介绍自己最初的名字——方圆。

方是外婆的姓,外婆只有一颗想将她养的圆圆滚滚的心

方圆这个名字比起大师口中那些天花乱坠的精密测算的「舒月」二字,才是带着最原始质朴的和纯粹爱意的名字。

比起冷冰冰的陈家大小姐陈舒月。

她更愿意做方老太太心头的外孙女。

陈舒月三个字出口。

内心的一些回忆涌上心头,她其实不擅长同别人说这些。往事和旧闻,不过都是自我过去的缩影,她不习惯被用来做谈资。

但是,她常常能对着赵欢轻而易举说起很多从前。

自然松弛,安稳放心。

她在他面前,她和他交流,她和他相处,总是这般舒服的感觉。

——所以,一些事情才可以对他脱口而出吧。

方圆如是想。

餐厅里正在放着一首她很喜欢的粤语歌,歌手是一个紫头发的女人。

音乐的声音很小,但歌手的嗓音充斥着情感的力量。

二百年后在一起/应该不怕旁人不服气/团圆或者晚了一个十年/仍然未舍弃/换个时代在一起/等荆棘满途全枯死/这盼望很悠长/亦决心等到你/等得起

......

方圆认真听了几句,又去观察餐桌上赵欢的反应。

他面上平静没有过多神情,甚至没有追问她为何在广东叫别的名字。

他不过是听了一件很普通的事情。

方圆很满意他这样。

但是,或许觉得无聊了些,她还是决定和赵欢说上了过去的事情。

她轻靠在棕色的檀香木质椅上,稍稍用高跟鞋点点地板,“我那时在广东的断断续续待了很久,就为了找到好吃的餐厅。小店我吃了,等到贵一些的私房菜,我说我叫方圆根本没人认识我,也没人愿意让我定餐馆。我也没有办法见到主厨和他们交流。”

她无奈,“所以,后来,我只有我亮出自己的身份。我就耀武扬威的在他们面前说,我——南城陈氏的大小姐,陈舒月。”

方圆一边说着,一边用余光打量着波澜不惊的赵欢。

一如预料,他一点都不惊讶她的身份。

或许他不在意,或许他早就猜到。

“虽然是在广东,陈氏没那么大的势力。但是,陈氏二字,也依旧也让他们得了重视。所以,后来我在广东也算过得游鱼得水。”她不禁摇摇头,“啧啧”两声后,才又笑眼和赵欢对视。

她带着一半感慨语气:“所以,方圆没用,陈舒月才有用。”

赵欢夹了一块白皮乳鸽放在她碗里,“有用或者没用,没那么重要。”

他顿了顿,“方圆和……陈舒月,都是你。”

她稍显认命的点点头,眼帘带一丝自嘲的讥笑,“是,确实。”

陈舒月和方圆都是她身上不可磨灭的痕迹。她常常觉得自己可恨,一边心安理得享受陈氏的一切,一边又排斥着陈这个姓。

或许真应了算命大师那句话——难得舒心。

她那内心里密密麻麻的挣扎,似铺满路途的荆棘,会枯萎,也会重生。

而荆棘,生长时刺痛,枯败时脆弱,她都清楚不过。

*

晚餐到了尾声,赵欢起身出去抽烟,方圆知道他会顺道去结账,这是他的习惯。

若是从前,起身付钱的大多是她。男女相处,最重要的是愉悦二字,她不会太计较在金钱上谁是多付出的一方,可是,当真的有人愿意代劳时,她并不会觉得抱歉亦或惭愧。他乐意金钱的付出,她也安心接受。

像过去的他们理所应当一样。

方圆坐在原位上等赵欢回来。

她百无聊赖玩了玩手机,转眼抬头的间隙,却意外看见了一个熟人。

白凯风在她隔了些距离的餐桌上,和一个女人坐在窗边正笑着交谈吃饭。

她看过去时,白凯风也正投来视线。

显然,他也认出她。

方圆只勾勾唇意味不明的笑笑,在白凯风未来得及展现过多神情前,先移开了视线。

这种巧合是少见的,毕竟离了她,能来这里吃饭的是少数了。

不过,她从不纠结,打了一个哈欠,再偏头赵欢已经回来了。

“圆圆,我们回家吧。”赵欢顺手拿起椅子上的风衣,略带担忧的目光眺望向餐厅外,“一会儿可能会有台风,晚一些就不好开车了。”

方圆又补了补口红才起身。

赵欢已经替她拎上了包,走到她身边,把从车上拿下来却没穿过黑色风衣给她披上,他细心的把她的头发放在脑后,用手理了理。

她只要乖巧的待着,他会替她弄好一切。

“走吧。”

他扬起温柔的唇角,拉着她的走往外走。

“台风有好几天,不方便出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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