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沈聿这句话,沈忆觉得自己应该震惊,警惕,甚至隐动杀意,就像一块大石头,砰地砸在了水面上。
可事实上,这句话更像一颗被人不小心踢进深海的小石子,没有回音,甚至没有溅起什么浪花。
她竟格外地平静。
“你说的不错,”她一口承认,而后双手撑在书案的边缘,身体微微前倾,歪着头看他,微笑道:“所以呢,兄长……要去告诉季祐风吗?”
午后暖洋洋的日光透进窗来,她微微侧着头,洁白的面庞忽明忽暗,长而密的睫毛投下一小片阴影,偶尔眨动,犹如柔羽轻颤,若有似无地搔挠人心。
男人背在身后的手不自觉地攥紧一瞬,沉默片刻,他向前看去,望着院中那棵槐树,说:“我可以不告诉他,但你要答应我一件事。”
沈忆一挑眉:“你想让我答应你什么?”
沈聿神色淡淡:“还没想好。”
“……”
沈忆站直身子:“好罢,那以后再说,但如果太过分,我是不会答应的。”
确定沈聿短时间之内不会告诉季祐风,沈忆转而笑吟吟地问:“那,兄长能不能告诉我,你是怎么看出来的?”
静立的少女笑容嫣然,漆黑的眸子却毫无笑意,蛊惑而危险。
沈聿道:“你在和那名男子交谈的时候。”
没头没尾的一句,沈忆却很快反应过来。
她的神色倏地变了。
沈聿接下来的话更是验证了她的想法:“你方才在跟那男子交谈之时,对方一口梁地口音,你回话时便也不自觉带上了口音,虽不甚明显,可细心的人只要留神,必能听出来。”
一阵后怕涌上心头,沈忆只觉脚底隐隐发软。
并非她不够小心,而是说话这种如呼吸睡觉一般自然的事情,实在很难时刻注意着。
今日是她走运,说话时在场的都是自幼没接触过梁地口音的魏国人,不大能听出来,可若是万一……秦峰青也在,他必能听出来她这无意识间被带出的口音,以他缜密谨慎的为人,必然会起疑心。
届时,他们的麻烦只会更大。
这时,沈忆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疑惑地问道:“你为何对梁地口音如此敏感?你来过梁地?”
过了片刻,沈聿才道:“嗯,来过。”
“什么时候?”
“外出游历那年,还有,”沈聿看着她的眼睛,“随父从军北伐梁国那年。”
听见后半句话,沈忆一怔。
但很快,她便掩去了自己的失神,点头道:“原来是这。”
表面上虽然一切如常,可沈忆心中止不住地冒出阵阵烦躁,更不想再待下去。
其实沈聿说的这场梁国的覆灭之战已经过去很久,她也早已能在别人提起时泰然处之,谈笑自若,只是不知为何,听见沈聿亲口说他曾参加这场战事,她竟难以自持。
她淡声开口:“若没别的事,我先回去了。”
看着沈忆冷淡的神色,沈聿却什么都没说,只平静地嗯了一声。
他立在窗前,看着那道纤细的身影走过庭院,迈出垂花门,消失不见。
-
钩月在天,夜凉如水。
一个轮廓圆润的人影缓慢地在窄巷墙壁上移动,手上还拎着一个布做的袋子。
几道清脆的哗啦哗啦钥匙碰撞的声音,影子晃晃悠悠地停了下来,紧接着响起门吱呀开合的声音,砰地一声,门关,巷子又恢复了寂静。
陆少安哼着小曲儿,醉眼朦胧地迈着步子走进这座并不大的院子。
他忽然停下脚,看着院中,眼中的醉意飞速散去,整个人仿佛一只炸毛的猫。
“好久不见,陆大人,别来无恙。”
随着一道温柔带笑的女声,从庭院角落里的竹藤躺椅里坐起一个女子。
女子身披长度及地的黑色薄氅,梳着简单利落的男式发髻,微弱的月光映在她面上,只能看见冷白的面容和笑意盈盈的双眸。
竟是沈忆。
沈忆扫一眼男人手中拎着的布袋,眯着眼睛细细辨认,一字一字念道:“孙氏月饼。”
她含笑道:“我当年来帝巳城,就曾听说这家月饼极其美味,没想到几年过去,还开着张。”
沈忆躺回摇椅上:“不过这大晚上的,陆大人是买回来给自己当宵夜,还是要给自己女儿当零嘴吃呢?”
“听说陆大人爱女如命,想来,应该是后者吧?”
陆少安终于开口,确实唤了一声:“殿下。”
他神色冷淡至极:“找我何事?”
沈忆嗤笑道:“陆大人莫不是记错了,我并不是什么殿下,梁国,早已亡了。”
陆少安道:“陛下当年为殿下想封号,特赐永昭二字,希望殿下千秋万代,明如日月,殿下当年同臣说起之时,眉飞色舞,神采飞扬,怎的如今却说出这种话来。”
沈忆静静躺在摇椅上,身体随着摇椅轻晃。
若非陆少安提起,她其实几乎快忘了,她曾经是大梁最受皇帝宠爱、寄予期望最高的永昭公主。
只是,自大梁覆灭,王侯将相皆作尘土,她这一个公主的虚名,亦被渐渐世人渐渐淡忘,包括她自己。
过了好一会,沈忆才淡淡道:“人总是会变的,就像当年我初见大人之时,大人羽扇纶巾,谈笑儒雅,手握实权,娇妻在侧,如今却到如此光景,阿忆实难想象,陆大人是经历了什么,才会变成这样。”
陆少安恍若未闻,只是冷漠而执拗地重复道:“殿下找我何事?”
“你不知道?”
沈忆缓缓坐起身,抬起眼看过去:“瑾王和秦峰青到底在帝巳城搞什么鬼,陆大人,想来你要比我清楚。”
陆少安径直道:“殿下请回吧,无可奉告。”
沈忆眯起眼:“陆少安,你当年煞费苦心才将帝巳城打理成那等模样,帝巳城甚至成为在魏梁之战中幸存百姓最多,坚持时间也最久的城邑,你竟真舍得眼看着它毁在秦峰青手上,你的良心难不成都被狗吃了。”
陆少安面色极其漠然:“在其位,谋其政,我只知道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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