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车在官道上疾驰,迟迟不到前方镇子。

秦瑶问马夫:“老丈,我们车里有人病了,这里离最近的镇子还有多远?”

马夫沉吟了一下,回道:“若是照这个方向走,明日晌午才能到下个镇子,不过……”

“不过什么?”她急道。

“若是往西北去,不过一个时辰,便可到方县。”

秦瑶立刻做了决定:“那我们就绕道!去方县!”

一个县,必定有大的药铺,更好的郎中。

况且陈衡开始说胡话了,不能再拖到明天。

她放下车帘子,将手帕覆在他额上,把汗水吸干。

这一刻,她看着他紧闭的眉眼,越发勇敢起来。

人经历了这么多,总会变得临危不惧。

“阿瑶。”黑暗中传来一道低吟。

秦瑶按住他的手:“我在。”

陈衡睁开眼睛,虽在病中,那眸中却有了神采,整个人清醒起来。

“我们要绕道临县?”他问。

想是方才听到了自己说话,秦瑶轻轻“嗯”了一声。

“你做得对。”他坚定道,“江城必料不到我们会绕道,他们的追捕……怕是落空了。”

秦瑶倒未想到这一层,解释道:“方县也算是个大县,物资齐全,能让大家喘口气也是好的……”

陈衡仿佛没听到,又喃喃打断她:“等我们回京,你便同我去见母亲……”

“我母亲是个极温柔的人,我舅舅也待我十分好,若我喜欢哪个姑娘,他们不会阻拦……”

秦瑶陷入了一片沉默。

她初听这话,心中猛地欢喜雀跃,可又转念将所有期待掐灭。

不过是昏病中的话,又知几分真,几分假。

若当了真,他日梦醒,难免失望。

马车里,众人疲惫的呼吸声愈发沉重。

靠在对面的莹秋忽翻了个身,吓了她一跳。

不知过了多久,马车停了。

“姑娘,到县里了。”马夫在门外道了一声。

秦瑶掀开车帘一看,马车正停在药铺前,附近走两步就是一个客栈。

这县城的主路颇宽,地上铺了石板,看来是个大县。

她叫醒众人,又到药铺门前将门拍得咣咣作响。

所幸铺子里的郎中也是济世之人,很快接待了他们。

其余人等被予安安置在了客栈。

昏黄的烛光下,世子躺在药铺悠悠转醒,看着同样躺在草席上半死不活的陈衡,茫然问道:“这是哪儿?”

此刻郎中正在帮陈衡重新清理伤口,秦瑶在一旁递了剪刀。

她头也不抬道:“我们绕道方县了。”

“方县?”世子努力回忆了一下方县位置,突然一个起身差点跳了起来,“这儿离江城只有几十里!你是想害死我们?”

他说话中气十足。

秦瑶抬眼:“看来世子伤的不重。”

一听此言,世子又瞬间软躺了回去,有气无力道:“完了!说不定明日一早,那江城就来人将我们全堵在这儿了!”

铺里的郎中手中动作一滞,警惕道:“你们是逃犯?”

可他观几人衣着配饰,并不想逃犯。

世子又摆起了架子:“老眼昏花!本世……本少爷看起来像逃犯吗?”

此时微闭着眼睛的陈衡突然出声:“方县县令是我的人,世子还是担心世子妃吧,她回京那一路,有几城是二皇子的人。”

世子无言,双眼瞪着屋顶。

他二叔应该不至于要了柳氏的命,柳相的独女也不是那软弱无能的女子。

郎中将陈衡的衣服剪开,露出大片前胸。

这地方已被鲜血浸湿,看不出什么,秦瑶皱眉,却并未扭过头去避嫌。

“这位夫人,帮我拿快干净的布,用热水湿了,把血擦干净。”郎中指了指角落里还冒着烟的水壶,把秦瑶当作了伤者的夫人。

予安还没来,她只好承担起了重任。

“还说你们不是真夫妻。”世子看着热闹,“瞧这熟练的,我看早有夫妻之实!”

陈衡费力的举起手,接过布巾:“我自己来吧!”

秦瑶瞪了世子一眼,转过身去。

待他清理干净,郎中却停手不治了。

“你们方才说江城在追捕你们,又说认识县令。”他狐疑道,“你们身份实在可疑,在下深夜接收你们已是违了规矩,此事需报予县令,证实了你们的身份,在下才敢继续。”

秦瑶回头瞥见陈衡身上一道长长的刀伤,皮开肉绽之下还未愈合,也顾不得再避嫌:“医者仁心,这伤若不治,出了人命,岂不违背您心中意愿?”

那郎中眼里精光迸闪:“我是治不得,也没说夫人治不得?他伤口已清理干净,夫人只需买了我的伤药,自行上药止血,再包扎,如此甚乎合理,任谁也说不出什么来。”

如此,她只得硬着头皮,拿了药,轻颤着手往那伤口洒去。

陈衡常年习武,身形漂亮,胸前一片也是健硕。

这对从未见过男子身子的秦瑶来说,十分不适,她尽量让自己的眼睛只盯着伤口,其他的什么也不想。

纵是如此,她还是红了脸。

那郎中给她拿来纱布,让她将伤口包扎上。

她扶起陈衡,指尖碰到他有力的肩膀,紧张的吞了口水。

“我是老妇。我是老妇。”她心中不断对自己说着,试图摒弃一切杂念。

陈衡起身的动作扯到了伤口,他全身肌肉跟着扯了下,见秦瑶双手紧张的颤抖,突然道:“我之前说的话,都是真的。”

“不、不必安慰我。”她道。

世子又被勾起了好奇:“什么话是真的?”

“没什么!”秦瑶忙抢先说道,“我们陷入如此境地,不该那般守着规矩,我这人,不是那不通变数之人,公子不必介怀。”

说话间,纱布已将他的伤口缠绕几圈。

秦瑶动作十分麻利。

“那若世子受伤严重,阿瑶也会如此帮他?”陈衡轻飘飘问了一句,语气中却流露出些许幼态。

这还是她第一次见陈衡如此。

世子哀嚎一声,打破了尴尬:“别,我不需要美人服侍!若被我那娘子知道,非扒了我的皮!”

秦瑶松了一口气,转了话题:“世子府中难道就没收几个妾室?”

世子摇了摇头:“我先前也是有个通房丫头的,后来娶亲,柳家不许夫家纳妾,全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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