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士道即谓死,除此之外别无他指。”

父亲如同附骨之疽的话语像蛇一般飘散恶臭难闻的气味,年幼的高杉心底翻涌起浓浓的厌恶,像腐朽的叶子,在森严封建的家族里逐渐凋零,腐烂,黏附在思想的每一个角落。

“你要继承家族的武士道荣耀,你要忠诚你的君主。”

不,不该是这样的武士道!

高杉在心底呐喊,内心仿佛蕴孕一只由愤怒和压抑滋生的野兽,在嘶吼、咆哮。

他的表情是平静的,但眼底,却隐隐有携着风暴的暗流涌动,他的愤怒犹如烈火,火舌舔舐着每一寸紧绷的理智,在那炉盖之下,哔啵爆烈。

“父亲,如果你的主君让你切腹自尽,你也要乖乖听话去死吗?”

不出所料,裹携着愤怒的巴掌狠狠拍向他,掌骨重重砸在颧骨上,如同一道惊雷在他身边炸响。视野倏忽间失去平衡,他看不见父亲应愤怒而扭曲的脸。他的目光追寻着一只蜘蛛,在墙角静静地编织着一张网。

高杉被打偏了头,左颊高高肿起,一阵火辣辣的刺痛。但他的心底却很畅快,高杉忍不住低低地笑起来,每一丝愉悦在血脉里游窜,让他整个娇小的身躯止不住颤抖。

“哈…哈哈哈……”

高杉在笑,咳嗽中夹杂血沫,他仿佛疯了一样地笑着、颤抖着。

因为在被掌掴的那一瞬间,他看清了父亲怒不可遏的眼底下,一闪而过的恐惧。

原来……你也不过是个可怜虫啊,父亲。

*

“高杉,你不要再故意激怒你爹了。”

扎着高马尾的桂小太郎正在给高杉涂药,他长得很清秀,手下动作却一点也不温柔,酒精棉球重重碾在高杉高高肿起的脸颊上,疼得他倒吸一口凉气。

桂一边抱怨,一边手脚麻利地给高杉贴上膏药。

“桂,你不用勉强跟我呆在一起的。”

高杉脑袋撑在桌子上,目光环视着讲武馆里三五成群的贵族少爷们。光鲜亮丽的少爷们正在讥笑着,用看待猪猡的目光打量他们。

他曾经以为,越是通向顶层的人,他们享有社会绝大部分资源,手握生杀予夺大权,自然有机会接触到中枢行政的边缘。

天人以坚船利炮轰开武士亡国的大门,叩响了幕底沉顿的丧钟,将军的傲气被彻底击垮,卑躬屈膝,匍匐于天人的脚下。

曾经高耸庄严的天守阁在天人高科技武器面前宛如稚子的玩具,刀剑折戟在新时代的洪流下,高傲不可一世的幕臣却早已丢弃武士的荣耀,成为天人的走狗。

贵族们仍然过着荒诞的生活,穷奢极欲,俾昼作夜,他们的名字写在时代的墓碑上,自我吹嘘的浮夸的背后,藏匿着衰败和糜烂。

他们的眼睛只看到风花雪月和诗词歌赋,目光所不及的,是人肉之价贱于犬豕的卑贱,是老弱妇孺被给军食的荒唐,炊金馔玉的生活下是食不果腹,人若草木的悲哀。

桂拍了拍身上的灰,站起身。

高杉抬头看了他一眼,桂淡淡地说:“不需要担心,我早已腻味了这无聊的宽松教育。”

“哈。”

高杉扯了一下嘴角,牵扯到隐隐作痛的伤口。

“名门讲武馆最强神童和最顽劣的恶童联手,真是可笑啊。”

*

今日的松下私塾似乎与往常有些不一样。

半大的孩子们嬉笑打闹,热热哄哄地簇拥到来踢馆的人身边。

“喂……你们干嘛?”

被围在中间用动物一样的眼神注视的高杉有点炸毛。

小孩子们叽叽咕咕地私语,空气中弥漫着快活的气息。

“他就是那个来踢馆的吗?”

“好像是。”

“他只有一个人吗?”

“他好矮啊……”

“老师还没来吗?”

有机灵的同学急冲冲去叫来松阳,银时抠着鼻屎跟出来看热闹。

“哎?”

银时停下抠鼻子的动作,稍稍抬了下眼。

这小子有点眼熟啊。

圆圆的紫色脑袋,鬓角略有些长,软软地搭在耳前显得很可爱,亮绿色的眼睛像小鹿一样,少年人的傲气和生机在他身上体现得淋漓尽致。

啊,想起来了。

是前几天被一群垮掉的下一代围攻的小矮子,银时那天翘课在树上小憩,顺手就帮他解围,结果被松阳发现抓回去上课。

银时摸了摸脑袋,懒洋洋地从人群中间穿过。

“是你。”

高杉看到显眼的白毛明显楞了一下。”

“小少爷不好好呆在明亮的教室里读书,翘课也不会找地方吗?”

银时又当众掏着耳朵,嘲讽道。

高杉明显有些生气,恼羞成怒:“我是来踢馆的!我要挑战你们私塾里最强的人!”

“哈。”银时嗤笑一声,“就凭你这个小不点?”

银时接过正田同学递过来的竹刀,指向高杉,笑容痞痞的:

“先打过我再说吧!”

在银时和高杉酣战的同时,里屋却是一片岁月静好。

桂坐得很端正,目光直视眼前的男人。

“我听过您的事迹,带着白发孩子的武士,开办学堂,不收钱,免费给穷孩子上课,松下私塾的吉田松阳先生。

松阳莞尔,满心眼觉得眼前长马尾的小孩正经得可爱。

“小武士先生,”松阳回头瞄了一眼打得不可开交的局面,笑着说,“在下不过是想让这些在乱世很难生存的孩子多学些知识罢了。”

桂一幅大人模样,板正面孔,严肃地摇了摇头。

“不,我并不是想问这个,我想请教你一个问题:何谓武士道?”

松阳唇角噙着笑意、眼神却格外认真:

“所谓武士道,即使看透了世间的残酷与荒诞,也要勇敢地去贯彻自己的信念啊。”

桂呆呆地看着这个特立独行的男人,他的理念如同一股清流,冲击着这个被天人掌控的国家的污秽泥垢。

桂心潮起伏思绪万千。

良久。

一些不和谐的声音打破了桂少年受到感悟,茅塞顿开后进入奇妙的冥想状态。

“吸溜吸溜……”

本来律踮着脚在人堆里兴致勃勃地看银时高杉二人打架,但没一会他就对单纯的刀剑比拼失去了兴趣,蛄蛹蛄蛹地在里室内自娱自乐,很块,他的目光就被桂放在身旁的绿色布包裹吸引。

“好香的味道。”

律闭着眼四下嗅了嗅,闻着味,从外室一路蠕动到里室。

他戳戳桂的肩膀。

桂:“松阳先生,您所谓……”

再戳戳。

桂:“原来是这样么……”

律指了指旁边的包裹,用眼神询问是否可以打开。

桂像是感知不到外界的动静,捏着下巴陷入沉思,而另一只手随意地摸了摸律蓬蓬的头发。

……好软……手感不错……

见桂没有反应,律眼巴巴地扭头看向松阳。

松阳笑吟吟地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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