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辞秋看傻眼了。他本是要找白吉算账的,看见李灵溪那无差别攻击所有凤箫门师弟的样子,蓦地清醒过来,站在白吉身前护着他。

白吉不识好歹,反而从背后偷袭燕辞秋。碧玉萧仙光一闪,挡住这一剑。

燕辞秋惊愕道:“你这是干什么?!”

另一面,江玦把燕遥的弓箭打掉,燕遥没有灵剑护身,不能再对李挽君和李灵溪造成威胁,同时也不能自保了。无头怨灵尸源源不断地扑击着燕遥和白吉,江玦一剑横扫,把他们划入自己的保护圈。

李灵溪处在三日骨灼期,魔气较平时弱,但她亲自控制的无头尸还是比相生环间接控制的强。许多凤箫门弟子无力抵抗,只靠江玦和裴允保护,方能侥幸活命。

杨兼的怨灵尸一掏手,白吉肩上穿了个窟窿,被生生扯断右臂。

“啊!我的手……”

白吉哀嚎时,贺佑临被怨灵尸挠断喉咙,倒在血泊中。

皮肉撕裂声抓挠人的头皮,云楼血流成河。苏二躲在三楼悄悄往下看,只看一眼,便吓得半晕过去。

江玦把燕遥拎到裴允身边,反身砍倒数十个怨灵尸,接着落到李灵溪身前。他来不及劝李灵溪收手,只能当机立断地画净寐阵。

裴允和燕辞秋加入,净寐阵内各色灵流涌动,像一叠又一叠的五彩潮水,很快将李灵溪淹没。

李灵溪心口钝痛,细眉紧紧蹙起。她听到繆妙唤她:“烟烟,不要伤害无辜!”

燕辞秋也在远处呼唤:“沈烟烟,停手!”

横云裂的剑气被魔光分解着,江玦冲破护身结界抱住李灵溪。

魔女没有收手,银蝶弦打在江玦身上,割出一条条血痕。但他顾不上,也不想管了。

“沈烟烟,冷静。”

灵力渡过来,有效压制魔核的暴走,李灵溪闻着江玦身上熟悉的沉香气,骤然寻回一丝清明。

再过片刻,她手腕挽转,终于推出破阵魔印。

逍遥县恢复朗朗晴空,无头怨灵尸倒地不起,重伤的凤箫弟子纷纷围在死去的同门身边,后怕交织着愤恨。

李灵溪额间魔纹褪去,茫然眸光回转,与江玦对视。他们此时站得很近,李灵溪却觉得很远。

她恐怕再也不能回到江玦身边了。

融合金乌的血脉还没取得,若此时被赶走,岂不是前功尽弃。李灵溪垂首看自己的手掌,蓦然流下眼泪。

江玦却以为,她多少有些懊悔。

燕辞秋飞奔过来抱起繆妙,急切地问:“阿妙,你怎么样?伤得重不重,疼不疼啊。”

繆妙勉强笑了一笑:“我没事。”

多日来,裴允对李灵溪的质疑从未彻底消退过。他看着断了气的贺佑临,把无名剑柄握得发颤。

燕遥攀着他站起来,抬手指向李灵溪,眼角溢出泪水。

“魔修杀了佑临,你们还护着她做什么!江玦,大师兄,你们难不成要与魔共舞!”

另一弟子怨憎道:“杀我凤箫门弟子,女魔,你真该死。”

燕遥从怀里抽出一支玄鸟符,快速点燃,裴允要阻止都来不及。

玄鸟向北飞去,是直往韶都山凤箫门的求救信。届时宗师长老们一来,沈烟烟就要被绑回去公审了。

“江公子,既然你护着她,咱们让长老们来评评理。”

江玦负剑站在李灵溪身前,分寸不让。

李灵溪方才催动魔气解阵又开阵,激发了骨灼,没到天黑就开始骨头疼。她手颤着探过去,轻轻揪住江玦的衣袖,泪染桃红。

“江玦。”

江玦伸手出袖,在众目睽睽下牵住李灵溪的手。

此时裴允心里一团乱麻,有两个声音在疯狂拉扯他。阿玦如此任性,从法理上看,裴允一点也不支持他。可那任性,又是裴允求之不得的勇气。

纠结之下,裴允沉默了。

李灵溪已经完全虚软,由江玦抱着到横云裂上。凤箫人想来阻拦,江玦凝起灵流,毫不客气地击退他们。

燕遥惨白着脸大骂:“江玦,你要为了一个女魔修败坏云水门的名声吗?她是魔!肮脏不堪的魔!”

江玦给李灵溪披的是绣星云洁白雪氅,二人罩在云水门的柔白里,却沾染了尘泥。他没有回应燕遥,这时,他顾虑忧惧的全是沈烟烟的病。

众人在原地骂骂咧咧,横云裂载着江玦和李灵溪远去。

凤箫门死伤者不少,裴允用灵力给他们止血。面对师弟们的质疑,他压着怒气冷肃道:“谁准许你们擅自行动?未得令而先杀李挽君,又伤及湘灵仙子,你们究竟有没有把我这个大师兄放在眼里?”

白吉的右肩正汩汩流血,疼得哑言。燕遥见此惨状,也说不出话了。裴允很少拿身份压他们,若是拿来说了,那就是事情很严重,而且他有理。

燕遥万分崩溃地看着死去的贺佑临,心中又怕又恨。大师兄的话只能压制他片刻,很快,他刚挫下去的锐气重新暴涨起来。

魔修残暴不仁,除魔卫道是天经地义的事,除此以外都是借口而已。

逍遥县以南到了益州界,益州不比同州寒冷,但云厚雨多。

过午天霭沉沉,江玦在一座山中找到适宜停留的古祠,把李灵溪放在自己的外袍上休息。

李灵溪无言倚着墙壁,像要睡着了。在她身后,有一尊面目怪异的女神像,一手托着神珠,静静凝望世人。

洞外有流水声,江玦去取水回来,递到李灵溪的手边。李灵溪睁开眼睛,看江玦神情有点冷淡,到嘴边的话又咽了回去。

江玦走到祠内,在神像前行礼。李灵溪仰头看神像,发觉这是江神奇相。

“江玦,你说,如果妗沄知道自己的结局是沉江而死,被鱼虾吃掉双腿,她还会窃玄珠辅佐禹治水吗?”

江玦说:“会。”

“可我觉得她太傻了,你可不可以,不要学他。”

“总要有人去做。”

李灵溪抿了抿干涩的唇,就着江玦的水囊喝水,没再说话。

有江玦灵力相护,李灵溪骨灼发作没那么难捱了。

午夜骤雨突袭,李灵溪仰头看苍苍竹林。江玦把外袍盖在两人头上,拉她回到江渎祠。

没点灯,只有照明符在燃烧。

李灵溪倚着墙壁抱膝而坐,又沉默地看了江玦很久。对视半晌,江玦朝她伸出手:“银蝶弦,给我罢。”

李灵溪不作反应,古祠里一片静水般的空寂。

江玦语气中似乎含着叹息:“你答应过我,不再用邪术杀人。虽然逍遥县一事情有可原,但凤箫门的一些孩子,罪不至死。”

“可我也说过,”李灵溪的桃花眸藏了狡黠,“拿你自己来换。”

江玦许久不说话,李灵溪先妥协了,垂着长睫小心翼翼问:“你当真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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