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
“你们看起来很需要帮助。”
被黑色包裹的前路,不知是谁说了这样一句话,与之相对的,是某种重物坠落地面的巨大响动。声音之大,连道路两旁的彼岸花都轻轻颤动着,鲜红的花蕊似要滴血,沉静又阴郁。
破开前路黑雾的,是一只巨大的……螯足?
大家最先看见的就是这只类似节肢动物的螯足,铁锈一般的颜色,看着沉重无比,上面有一些很细小,不仔细看都无法注意的黑色短线。一朝露面,便直接刺入地面,虽还不能确定开口说话的人是谁,但这螯足绝对长在某种巨大的生物身上。
如果……真的是生物的话。
“啊!!”
大徒儿到底是男人,胆子天生比较小,尤其害怕虫子,所以控制不住地尖叫出声。
他这一叫可糟了,螯足似是被吵醒,遍布周身的黑色短线猛然睁开,众人才发现这哪里是什么短线,分明是一只一只紧闭的人眼!
人类的眼睛与动物有着很明显的区别,几乎不会被认错,无数只眼睛同时睁开盯着你,这感觉怎能不让人毛骨悚然?连在解剖室都能面不改色吃午饭的李芒都被激起一身鸡皮疙瘩。
这实在是超出了她的承受能力,简直就是一种精神污染,而且这些眼睛像是活的,眼珠子滴溜溜的转,有时含着眼泪,有时流露出恶意。
接下来又是一声巨响,第二只螯足出现,同样将地面踩出一个深坑,可见先前的响声正是这诡异生物行走的动静,那说话声呢,难道也是这个东西在说吗?
渐渐地,长着一双丑陋螯足的诡异生物本体不再隐匿于黑暗之中,露出了它的庐山真面目。
这是一只至少有三层楼那么高的怪物。它一共有四对螯足,像螃蟹一样,第一对螯足最为宽厚有力,余下三对螯足则十分细长,身体坚硬黑亮,前重后轻,有一条极长的尾巴,背上两根透明黑的羽翅轻轻扇动着。
“有人!”
小钟指着怪物的头顶大声喊道。
众人顺着她的视线看去,果不其然,在怪物躯体最高处,也就是凸起一块的脑袋上方——不知道为什么,张紫阳看见这块部位的时候,脑子里油然而生一种这部位长得很像座椅的感觉。
坐在怪物头顶的是一个女
人,她的衣服不像普通布料,反倒像周围的黑雾组成,她长着一张很年轻的面容,看起来恐怕不会超过三十岁,面部轮廓十分消瘦,一脸的苍白病气,仿佛病入膏肓,已无药可医。
却又如同一把散发着寒意的出鞘宝剑,随时都能给予敌人致命一击。
而怪物浑身上下布满的黑色短线全是眼睛,这种生物看一眼都让人想要驾鹤西去,女人却悠哉悠哉地坐在上头,甚至于她还舒服地往后靠,两手随意摆在左右,虽然看起来颇为和善,却掩不住满是睥睨天下的狂妄。
以及对生命的漠然。
“喂……喂。张紫阳忽然低声说道,“你们仔细看,这怪物……怎么像是……捏出来的?
由于经费紧张,福利院里的小朋友们没有那么多昂贵的玩具,张紫阳常常陪妹妹们玩橡皮泥,眼前这怪物之所以像是怪物,就是因为它的身体看起来很不协调很不正常,仿佛有人像捏橡皮泥一样,把不同的个体强行糅合成了整体。
“眼光不错嘛。
哪怕张紫阳刻意小声说话,怪物头顶的女人也还是听得清清楚楚,她笑着问:“所以你们需不需要帮助呢?
四方还被定着呢,趁机死里逃生跑到李芒跟小钟身边的张紫阳,出于警惕,并不能贸然相信这个突然出现的奇怪生人。
没能得到回应的女人啧了一声,突然抬起双手,十指分开。
没等众人看明白怎么一回事,先前被定格的四方身体猛然爆发出一阵咯吱咯吱的声音,这是人体骨骼被强行扭转的结果,他像个娃娃一样高高举起法器,再次袭击张紫阳。
这回可不止张紫阳了,李芒跟小钟也在他的杀害范围内,而且由于四方肢体关节灵活如水随意扭曲,杀伤力比先前还要强。
李芒堪堪躲过一记攻击,目光落到了女人身上,她那双张开的双手如同按动钢琴按键,虚空舞动着。
事实显然并非如此,毕竟这里既没有钢琴,也没有人有心情去欣赏音乐。
随着女人灵巧的手指,四方杀招频出,他绝对不是自愿的,因为肢体扭曲所带来的超绝剧痛令他在一边出招时一边毫无形象的惨叫——正面对着张紫阳,两只手臂还能转到背后攻击李芒,不知道的还以为他前胸跟后背装反了,腿更是能往后与身体切
成平行线,完全是人类不可能做出来的动作。
叫声过于惨烈,以至于怪物身上的眼睛都笑弯了,四方的痛苦就是它们的快乐,然而更恐怖的事情还在后头——四方身上的皮肤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产生病变,先是红肿再是蓄脓最后溃烂……当他身上的脓包开始爆浆时,小钟彻底崩溃了,她是有点子洁癖在身上的。
“啊啊啊!我承认是你赢了!我们需要帮助!我们超级需要帮助!快让他别爆了!真的要吐了!”
于是眼看就要溅到小钟脸上的脓液在空中停住,小钟摆烂般想着,重力什么的科学什么的,还是不要动脑子去考虑好了。
四方转而去攻击张紫阳与李芒,全程无视小钟,这两人也不傻,立马异口同声地表示她们也需要帮助,于是只有四方受伤的世界诞生了,他彻底成了用完就丢的工具人,被吊在半空。
女人不再控制他后,他的四肢和身体全都软趴趴地晃悠着,只剩下还能自由活动的脑袋。
至于四方的大徒儿……早已吓得失禁,两只眼球涣散,话都说不出来一句。
在寻求自己帮助的人面前,女人言笑晏晏:“既然我帮了你们,那你们该对我说些什么好呢?”
小钟忍不住在心底狠狠吐槽,就刚刚那操纵着四方,几乎要把我们打死的架势,还帮助呢。
不过张紫阳是确确实实被救过一次,之前四方突然暴起意图杀她,从反应状态来看,应当不是被操控的。
她便干脆利落道:“谢谢。”
李芒跟小钟有样学样,双双道谢。
女人表现得一直都挺温和,不过在场的人没有哪一个会傻到真以为她是救苦救难的圣母降世,最终由对幽冥恶鬼有经验的张紫阳开口:“请问阁下尊姓大名?这里……又是哪里?”
其实她在内心怀疑这个女人便是此处鬼穴的大鬼,只是想不明白,她们苦苦找了半个多月她都不现身,如今却又主动出现,这里头是不是有什么秘密?
女人随意地弹了下手指,吊在半空中的四方就发出一声闷哼,他现在看起来像一只竹蜻蜓,不过手跟腿反了过来,整个人是倒吊着的,两条腿劈成一字马,双手紧紧贴合向下,又惊悚又恐怖。
“这里啊……”女人笑着凝视她们,“黄泉路,彼岸花,
三生石这是什么地方还需要我来说吗?”
小钟喃喃道:“可我们是活人啊活人怎么能走黄泉路?”
“是吗?”女人笑意更深:“你怎么就那么确定你们还是活人呢?”
在鬼穴生活了半个多月日夜受到幽都之气的侵蚀连进食和睡眠都逐渐不再需要活人也能做到吗?
这是张紫阳等人一直都不愿意去想的事情。
她们身在鬼穴自然对一切未知都做好了心理准备然而没有人会愿意变成鬼傀所以她们仍旧很努力地在生活
张紫阳的嘴唇动了动:“那你又是谁?”
女人轻笑:“吾名为病乃幽都十殿阎罗之一。”
亮明身份的同时她周身的幽都之气四散开来形成肉眼可见的阎罗真身。这具与人类相仿的外表不过是她为了方便交流幻化出的模样病无处不在侵蚀一切。
她向四方大徒儿所在的方向食指轻点大徒儿当即捂住肚子在地上打滚哀嚎下一秒他又忽然咳血不止双手紧紧按着肺部接下来是大脑这些身体内部产生的病变健康与疾病都在病阎罗的一念之间。
更明显的便是之前四方身上皮肤的溃烂如今大徒儿也是如此他像一只可以被自由打扮的果子病阎罗要他成熟他便只能成熟要他腐烂他也只能腐烂要他缠绵病榻受病魔折磨他更是只能接受命运。
令人恐惧的能力。
见三人脸色惨白病阎罗不以为意下一秒这三人便自行腾空被放置到了怪物身上。
直接跟怪物背上的眼睛来了个深情对视后小钟干呕一声捣住嘴巴:“我想吐——”
病阎罗道:“这是你的错觉实际上鬼既不会痛也不会死更不会有这些人类才有的生理反应。”
小钟听了后欲哭无泪她不是鬼她不想做鬼至少现在不想。
李芒强忍恶心感努力寻找话题转移自己的注意力不然她真的会被这密密麻麻各式各样的眼睛看到抓狂:“你说你是幽都十殿阎罗之一是阳间传说中的那样吗?与佛教或道教还有关系吗?”
张紫阳也尽量不去看眼:“大多数神话中阎罗王都是男性你们所在的幽
不是这样吗?”
病阎罗听她们这样问,竟如看见顽皮孩童捣乱般叹了口气,她问道:“什么阳间阴间,那不过是活人自欺欺人的说法,阴阳尽在幽都,至于男阎罗……为何会有男阎罗,怎么会有男阎罗?”
张紫阳猛地精神一震:“我知道了!”
李芒也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小钟看看这个再看看那个,请原谅她反应如此缓慢,实在是她控制不住自己不去关注这些眼,思维都跟着变得迟钝了。
“人间性别比例失调,男人比女人多出好几千万,与之相对的幽都地府,人数自然是反着来的!”张紫阳说。
就如同被丢掉的女婴大多身体健全,而男婴往往只有在患有大病时才会被遗弃。
李芒轻声说:“这只是现代的数据,如果从封建社会算到现在,那……”
那幽都全是女鬼才是理所当然,也难怪男鬼一诞生便会被女鬼吞食,如果在全是女鬼的幽都,还要由男鬼来担任阎罗,那未免也太滑稽了,这又不是人间,鬼也不是人,做人时吃过的亏,要是当了鬼还要再来一回,干脆彻底死了算了。
病阎罗笑起来,这让她的病容显得有几分愉悦:“数千年来的积累,还要多谢你们活人,幽都才如此繁荣昌盛。”
这话说得众人尽皆沉默,但凡有点人性,都听得出来这并非赞美,而是嘲讽。
男人啊,真是事事都要占尽便宜,人世间的好处他们想要,属于死者的权力也不想放过,以至于人间流传着各种各样的故事,神是男人多,鬼是男人多,岂止一个贪字能形容。
三人沉默不语,她们不是男人,也没有加害过女人,但她们自诩公平公正,追寻正义的信念,是否在某种程度上,已经偏向第二性了呢?因为男警察以及男玄士,可没有她们这样正直。
张紫阳振奋精神,她很快便从这种打击中走了出来,自怨自艾是没有用的,与其纠结钻牛角尖,不如想想自己以后要怎么做:“幽都是只有女鬼吗?”
病阎罗竖起一根手指纠正:“鬼从来就只有这一个称呼,没有女鬼的说法。”
说话间,众人已至黄泉路尽头,耳边传来潺潺水声,一座古朴宽敞又肃穆的大桥呈现在她们面前,不用说,这便是幽都的奈何桥了。
至于奈河桥
下的水声,自然便是忘川之河。
忘川河平静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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