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乐拧眉:“泰大伯,你口中的生死大事,指的是长日村的生死,还是长日村村民们的生死?
如果是前者,我想先看信的内容,再决定要不要保管;而若是后者……新任辰州总兵罗冽已经驻扎在郴县外,交不上粮税对长日村村民而言,就是生死大事,那么这封信,已经发挥了它应有的作用,大伯你可以拿走了。”
罗实泰没想到罗乐会这么说,神情无比严肃,目光如芒,让人忍不住胆寒。
罗君灿从未见过她爹这种如审视敌人一般的目光,微微战栗的手拉了拉罗乐的衣袖,眼神示意她赶紧服软,不要正面跟她爹硬刚。
罗乐微笑着拍拍罗君灿的手,示意她放心,然后目光坦荡地与罗实泰对视:“泰大伯,罗乐不过是个小女子,只想赚点小钱,再安安稳稳把弟弟妹妹养大成人。
我来这里的目的只有一个,就是为了长日村村民能够顺利交粮税,不会糊里糊涂保管一封内容未知的信,而如果这封信真有那么重要,那么它应该给合适它的人来保管。”
罗实关没想到罗乐这么轴,小声提醒她:“你啊,信先拿回去,自己私下看看就行……”
罗乐没有松口,依旧保持笑容:“关二伯,我是个生意人,生意人讲究诚信,若真的答应了保管信件,哪有私下窥探的道理?”
罗实关语塞,他深深注视着罗乐,同样年轻的脸庞,仿佛看到了当年还年轻稚嫩的罗三——
“二哥,咱们既然接了镖,就要信守承诺,若是你们不敢走,那就让我来!”
而随着罗乐的话音落下,大堂里一片寂静,鸦雀无声。
罗君灿和贺大朗急得满头大汗。
前者不明白为何罗乐要这样顶撞长辈,不就是一封信件而已,有那么难以接受吗?
后者则是因为听不懂几人的交流帮不上忙,又有压抑的气氛扰乱心绪,焦虑不已。
罗实泰看着罗乐认真的脸,忽然轻哼一声:“你个小丫头片子,什么都不知道……难不成光看信,你就能看明白信上的内容?”
罗乐听见他这么说,就知道他是松口了,遂努力为自己争取道:“大伯,我能不能看明白,其实不重要,不是吗?”
罗实泰深深吸了口气,摇摇头:“算了,你想看,就看吧,不过事先告诉你,你看了之后,不管有什么疑惑,我都拒绝回答。”
见罗乐又要说话,罗实泰抬手,止住了她的话:“君乐,有的事情看着深奥,其实不过是上一辈的往事,如今事情已了,你们做小辈的没有再知道的必要了……”
他顿了顿,意味深长地对罗乐:“这也是你爹的意思。”
罗乐微微一愣,点点头,拆信封,看信。
信件内容是楷书撰写,非常规整,虽是繁体字,但罗乐之前每天跟着阿愚阿柔两个认读三字经等蒙学,故而阅读起来并不困难。
这封信是罗三写的,主要写给两个人,一个是给大哥,罗乐猜测就是眼前的罗实泰。
还有一个是给秦大哥,这位秦大哥是谁,并没有在信中指明,但罗乐猜测,这位秦大哥应该是军中之人,且地位还不低……
为何这么认为呢?瞧瞧她爹这马屁拍的,虽然罗乐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可她看得懂成语啊!对大哥的夸夸是深情厚谊肝胆相照,对秦大哥的描述却是骁勇善战赤胆忠心战无不胜勇武不凡……
结合这封信能够干预生死,以及罗家寨在辰州的地位,除了手握一方军权的将领,谁还能有这样的本事,与罗实泰平起平坐,甚至隐隐高他一头?
罗三用词有趣,罗乐仿佛看见了一只大狗狗为了达成目的撒泼打滚的模样,便是她这个从未与他相处的人,都为这只言片语心软,更何况收到这封信件的人?
而这封信只有一个目的,那就是希望两位大哥看在他罗三的面子上,可以照拂长日村老小,以及他的妻子儿女。
若只看前面,罗乐以为这是一封撒娇的求助信,可看到信的之后几页时,罗乐傻了。
这封信之后的信纸有不同程度的陈旧,上面有长日村每个村民的名字,似乎是长年累月夹进去的。
最旧的那张,有她便宜娘、贺村长、安婶等她知道的人的名字。而在最新的那张信纸上,还有她罗乐的大名和取名来源,以及阿愚和阿柔的大名及名字来源。
这根本不是一封简单的求助信,而是一封托孤遗书!
而且,这封信仿佛在告诉罗乐,她的便宜爹早已预见了自己的死亡。
罗乐手有些颤抖:“我爹,为什么会写这样一封信?”
没人回答她。
罗乐直勾勾注视着罗实泰波澜不惊的双眼:“所以……他知道自己会死?”
罗实泰震惊于罗乐看懂了信的深意,没有作答,而是缓缓闭上眼。
罗实关轻轻扶住罗乐的肩膀:“君乐,往事已不可究,你……”
他叹了口气:“以后有什么难处,就来罗家寨找我们,我们是不会不管你们姐弟的。”
罗乐微微垂眸,眼尾微红,笑得很是破碎:“我爹他……他知道他这么做,间接害死了我娘吗?”
罗三的意外死亡,不仅让病弱的沈氏在跟罗大的冲突中气死,还让原身姐弟三人度过了痛苦的一年,更是间接导致了原身身体虚弱高烧亡故……
可现在,信告诉她,罗三的死是早就计划好的,那过去那些苦难,算什么?
罗乐气得手发抖,他死得痛快,知道妻女因为他的死多么痛苦吗?
苗白凤则走过来,心疼地抱住罗乐,摸摸她的脸:“乐姐儿,别这样想,你爹他不是这样的人……”
罗三究竟为何而死,苗白凤只道是前程往事,没有告诉罗乐具体原因。事实上,沈氏的身体已经千疮百孔,根本熬不到今年春天,而按照罗三原本的计划,是他为沈氏送葬,安排好罗乐姐弟三人之后,才坦然赴死。
只是,这中间,出了意外。
罗乐:……
她轻轻问道:“一句简单的意外,就可以把过去那一年受到的苦楚摸清了吗?因为这个意外,我娘死不瞑目,阿愚和阿柔差点饿死,还有……”
原身。
罗乐哽咽,泪水盈眶:“泰大伯,即便这样,你也不愿意告诉我,我爹究竟出了什么事吗?”
罗实泰依旧闭着眼,不动如山。
苗白凤瞪圆了眼,她没想到,沈氏竟然死不瞑目!
“乐姐儿,你说你娘死不瞑目,这是什么意思?罗家村的人说,你娘是因为你爹,伤心过度才走的……”
罗乐眼眶红了,摇头道:“不是,我娘是被我大伯气死的!”
此话一出,罗实泰猛地睁眼,罗实关脸色青黑,便是苗白凤,也压抑不住脸上的怒火!
罗实关气急:“好个罗大,居然敢骗我们?”
罗实泰则注视罗乐:“所以,他是真的在故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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