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婠长睫低眸,看着暗色的青石地面,在心里冷笑。
他是生怕她们欺负了林妗,来护她的吧。
还真是迫不及待呢,连脸面都不要了。
林老夫人不着痕迹地瞥了林婠一眼,随后轻敲手中龙头拐杖,发出沉稳而有力的声响。缓缓站起身,步履从容地向外行去。
众人见状,纷纷收敛心神,紧随其后,不敢有丝毫怠慢。
方踏出惩戒堂,就见到了大步流星而来的赵翊与林太傅。两人还在边走边说着,氛围看上去轻松和睦。
林老夫人领着众女眷齐身福礼:“见过太子殿下。”
赵翊的目光掠过人群,不经意间落在林婠身上,须臾,收回目光,对林老夫人笑得温文尔雅。
丝毫没有一点储君的架子,完全一副晚辈的姿态,礼贤下士。
“老夫人言重了,孤乃晚辈,怎敢受您如此大礼?理应是孤,向老夫人表达敬意才是。”
林老夫人受惊若宠,笑得脸上的皱纹都深了。
“殿下真是折煞老身了。殿下乃是君,万民之表率,老身怎敢当。”
又寒暄了几句。
赵翊率先进到厅堂内,在路过林婠时,眉眼微动。然而,林婠却似没有看见,一扭身拉着钱氏坐在了未尾的椅子上。
赵翊黑眸沉了沉,脚下没有停留,径直走到上座,坐落。
一旁侍候的侍女忙上前斟茶。
林太傅吩咐侍从将上座的其他两把椅子撤到下首。
众人坐定后,赵翊白皙修长的手指轻轻地转着白玉茶盏,眼皮轻掀,笑着道。
“近日闻得岳父大人府上寻回了失散的千金,实乃喜事一桩,孤在此以茶代酒,恭贺之喜。”
赵翊虽看着温和好说话,但随着在太子位置上的时日久了,浑身散发的上位者的气势也愈发强势。
便是沉浮官场多年的林太傅,也忍不住心惊胆战。
喜事……
林婠呼吸一滞,袖中手指狠狠地掐着手心,指甲深陷进血肉里,她却毫无觉察。
临窗的几棵刺树,干枯的树干上伸长着一根根尖锐的长刺,看着狰狞可怖。
林太傅心思微转,笑着举起茶盏:“多谢殿下。”对林妗招了招手,“妗姐儿来见一见殿下。”
堂下众女眷神色都微妙起来,纷纷看向坐在末尾的林婠。
只见她低垂着头,长睫在眼睑处落下两道淡淡的阴影。
钱氏气得心梗,在心里将林太傅狠狠骂了一顿。若不是知晓林太傅并非魅上之人,她都要怀疑,他也是打着让林妗取婠婠而代之的打算。
林妗心中一喜,激动地起身,盈盈福身:“拜见太子殿下。”声音柔软得千回百转,听得人心神都酥麻了。
林妩夸张地搓了搓手臂,小声骂道:“不要脸……”
林妗面上露出一抹坚定,咬了咬牙,似鼓起莫大的勇气:“妗儿自小就没有爹娘,亦不知晓自己是来自何方。直到祖母派余嬷嬷找到妗儿,妗儿才知晓了自己的身份。”
“能寻到家人,妗儿十分感恩。刚才妩妹妹所言,也是有道理的。妗儿唯一能证明身份的,只有自小带着的一块玉佩。”
林妗自腰间拿出一块碧绿的玉佩,双手奉上。
赵翊的视线越过林妗,落在末尾的林婠身上。修长的手指捏着白玉茶盖,轻慢地浮了浮杯盏里毛尖似的叶牙。
笑语:“看来,太傅府中有冤情啊。”
“老臣愧疚,后宅不宁,让殿下见笑了。”
赵翊收回目光。
“虽是些后宅之事,太傅也切莫失了公允,父皇常言:家和则事宁。”
“殿下所言极是。”
林太傅在心里默默揣测,莫不是殿下看中了妗姐儿,所以才出言相护?
赵翊放下茶盏,拂了拂袖袍上不存在的灰尘,起身。
“孤还有事,就先行离开了。”
林太傅忙起身相送,众人也都跟着起身,赵翊制止了他:“岳父大人还是先处理好府中事务要紧。”
林太傅也没再坚持。
赵翊大步往外走,在走到林婠面前时,停下了脚步。林婠感觉落在她身上的目光如有实则,带着压迫感。
“婠姐儿,你该与殿下回宫了。”
林婠抿了抿唇,仍是没有动。
林妗的事还没有结束,刚才赵翊为林妗撑腰,接下来,事情可能会再次反转。她不能让阿娘再陷入独孤无援的境地。
她得留下来,有她在,至少他们不敢太过分。
赵翊蕰起层层冷意,须臾,又恢复成一贯的清冷。
“太子妃心念娘家,就且在娘家多住几日吧。”
言罢,大步离去。
林太傅使了个眼色,林三叔带着一众林家男丁,忙追上去。
婠姐儿虽容貌更美,但过于任性了。平时还可以说是情趣,若是不分场合,就是不知轻重了。
他也是男人,明白高权重的男人都喜欢温软小意的女人。
想训斥两句,但到底是他自小宠大的女儿,张了张嘴,终是什么也没说,只不悦地横了钱氏一眼。
看吧,都是你教出来的好女儿,连太子的脸都敢甩。
钱氏不赞成林婠留下来,但她也知道,林婠一向乖巧孝顺,是因为担心她,才惹怒了太子。
“婠婠,阿娘没事,你不该任性的。”
钱氏这般说,并不是真责怪林婠,是怕林老夫人发难,所以抢在前面斥几句。如此一来,林老夫人也不好再说了。
林婠自然是知晓钱氏的小心思,只顺从地低下头去,做出一副认错的样子。
然而,一旁的林妩却误会了,以为钱氏是真怪罪林婠,不由嚷嚷起来。
“大伯母,这怎么能怪阿姐呢?要怪就该怪大伯,明明阿姐才是太子妃,大伯竟然将那林妗推到殿下面前。好在,殿下没有多看她一眼……”
林太傅脸色铁青:“放肆!”
一只麻雀落在了窗沿上,又被这一声厉喝,吓得扑闪着翅膀飞走了。
林妩身子一颤,缩着脖子怯怯地躲到钱氏身后。
她又没有说错,他们做得出来,还不准她说了?大人都是虚伪的。当然这话林妩只敢在心里嘀咕。
二娘子上前一把揪住林妩的耳朵,将她拉出来:“你这个死丫头,没大没小,谁许你这么跟你大伯说话的?”
“啊!疼疼疼……”
林婠想上前去解救,被钱氏拉住了。人家母亲教训女儿,即便他们都是林家人,也是不能插手的。
而且妩姐儿那性子,是得磨磨。
“你还知道疼?我打死你这个死丫头……”
两人拉扯间出了惩戒堂,远去了。
一场闹剧过后,厅堂内又恢复了宁静。
林太傅坐在上座,看着摆在案桌上玉佩:“这确实是我当年给孙姨娘的那块玉佩。”目光转向林妗,“孩子你受苦了。”
林妗眼眶一酸待要答话,就听林太傅又道。
“当年之事,是你母亲做错了,这么些年你母亲一直心中有愧。都是一家人,以后好好相处。”
林妗袖中拳头攥得紧紧的,手背上青筋根根暴起。面上却丝毫不显,乖巧怯弱地点头。
“是,女儿明白。”
转身对钱氏躬身一礼:“母亲,是女儿不对,请原谅女儿。”
钱氏看着面前低眉顺眼的林妗,心里跟生吞了苍蝇似的,吐不出来又吞不下去。
若是接受了,便是承认了她派人去暗杀了林妗,恐怕以后这道罪名再也洗不掉了。
当年她嫁入林家后,久久没有怀孕。再加上因她商户女的身份,让林老夫人不喜。林老夫人三番四次暗示要给大房纳人。
后来,她生下来林婠,林老夫人虽然不喜,但也没有说什么。哪知随后她就突然血崩。
命虽然保住了,却再也无法生育。
林老夫人念头再起,只是这一次,她要求的不再是纳人而是休妻。
好在,这时孙姨娘怀孕了,生下一个儿子。老爷作主,将彬哥儿记养到了她的名下,自此林老夫人再没有提过休妻纳人之事了。
直到年初,她才无意中知晓,孙姨娘当年生的是个女儿。彬哥儿是她从外面寻来的男婴。
这么多年来,孙姨娘一直活在对亲生女儿的愧疚里,郁结于心。
她感恩孙姨娘的衷心,所以她毫不犹豫将偷换孩子的事揽在自个身上。即便,今日孙姨娘为了林妗,将当年之事颠倒黑白污蔑她。
她也能理解,毕竟她也是有女儿的。为了孩子好,做母亲的便是付出一切,都是愿意的。
皱眉待要开口反驳,就见林妗身子颤抖,怯怯弱弱地道。
“我自小没有母亲,看到母亲第一眼就感觉特别亲切,母亲,你原谅我好不好?”
说完,一双与林婠相似的杏眸,期盼地看着她。那一刻,钱氏好似看到了小时候的林婠,心中一软,到嘴边的话顿住了。
一旁的林婠警惕地看了林妗一眼,扯了扯钱氏的衣袖:“阿娘你怎么了?”
若是闹起来,以婠儿的脾气定是要护着她,到时婠儿就会与林家离了心。
婠儿本就在宫中处境艰难,若是再失了林家的支持……钱氏深深吸了一口气,勉强挤出一个笑,摇头。
“阿娘没事,婠儿不用担心。”
不过是一个罪名而已,她背得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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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林太傅的处理下,一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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