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夫人!”段铮把脸伸过来,让她擦。

苏云溪捏紧毛巾,咕哝道:“也不知道这一下午了饮月都在干些什么?”眼神越过段铮,径自走了。

段铮:“……夫人?”

“苏云溪!”

苏云溪装听不见,出了小院门,一路前往小厨房。

远远的就看到饮月坐在厨房外的台阶上,眉飞色舞地正和一个小太监说话。小太监身量稍小,明显年纪不大,她没在皇后处见过此人。

身后厨房里人影来往忙碌。

见苏云溪过来,两人都立刻站起来。

饮月行礼:“夫人。”

小太监也跟着行了个问安礼,道:“小国舅夫人安!”看苏云溪微点头,也无甚召唤,遂告辞。

眼看人走远,苏云溪才开口询问饮月那人是谁。

饮月忙不迭地解释道:“他叫连福,是宫里的‘喇叭’,知道的事可多了!我想多问问,万一有夫人想要的呢!就多说了两句。”忽然想起来,“夫人怎么过来了?”

“……”苏云溪淡定,“没什么事,到处走走。”

“都问出些什么?”她颇有兴味。

饮月放低声音:“那个梅妃名玉琳琅,是左都御史玉家最小的女儿,比夫人小一岁,是宫里最受宠的妃子,据说风头都快赶上皇后娘娘了,要不是皇后娘娘有孕,只怕都要超过了。”

苏云溪心头一沉。

饮月像是十分感慨,又道:“夫人,你说这宫里有那么多妃子,皇上累不累啊,他能认全吗?”

“……”

苏云溪停住脚步,忍不住抿起嘴角,说出的话却是带上了几分严肃:“还说!”

若是传出去,背后乱嚼舌根,丢的可是皇后的面子。

这里毕竟不是国舅府。

饮月忙捂嘴,看苏云溪继续走路,并未真的生气,在她后面跟着絮叨:“这样看咱家老爷比皇上强多了,这么久以来家里只有夫人一位,夫人不理他,也都没有别人!”

苏云溪转身,掐她的脸:“别让我从你嘴里再听到段铮的一句好话!我一个字都不想听!”

现在境况十分不明朗,段铮坚持与她是无比恩爱的夫妻,藤蔓一样越缠越紧,她实在难以脱身,甚至于连实情都说不出来,因为他必然不会相信,也不会同意。

苏云溪倒是希望他有个别的女人,这样子他指不定就会痛快地放过她。

饮月含糊:“可是……可是夫人跟老爷明明很好!今天还……那样了!”

苏云溪猛然卡住。

“不许再提!”

饮月:“……是!”

回到前院,不见段铮的身影,宫人说他已经出宫回去了。

“小国舅说,免得夫人舍不得,还是不当面告别了,还说,夫人不要太想念,五日后花神节即可见面,他会早早过来接夫人回家。”

这话说的,跟她多巴着见他似的!苏云溪也是无语,调整好心情,去陪段萱用晚膳。

本以为事情已经过去了,却没想到就这么一战成名,满宫里都在传,说皇后表面宽仁,实则善妒成性,纵容自己的人大庭广众之下伤害嫔妃,生怕自己孕期失宠,又仗着自己有孕皇上宠爱,行公然包庇之举。

而那个行凶者,正是皇后的亲弟妹,当朝小国舅的妻子,一向以温婉可人面目示人的苏家小女,苏氏云溪。

“没想到啊没想到,人不可貌相!”

“妒妇!”

“泼妇!”

这些闲话都是饮月从“喇叭”连福那里买来的,她越说越气:“这些人简直是颠倒是非胡说八道!该撕烂她们的嘴!”

苏云溪气势汹汹捋起袖子就要出门。

饮月纳闷:“夫人要去哪儿?”

“撕烂她们的嘴!”眼看她要踏出门,饮月连忙死命搂住苏云溪的腰哀嚎,“夫人,我错了!”

“我是去见皇后。”她笑,“放手!”

来到段萱处,段萱正在泡茶。

还未走近,苏云溪就闻出了茶叶的品类,乌山雪梅。

这两年她没少收集名贵茶叶,府内书房里有一个专门的柜格用来盛放,说“价值万金”亦不为过。乌山雪梅也有珍藏,不过小小的一个手指头大小的铁皮罐。

这东西难采难制,产量又少,极为珍贵。

“乌山雪梅,姐姐好雅兴。”

段萱赞赏:“来尝尝。”给苏云溪倒了一杯,玉杯内茶汤温润清亮,汤色泛着薄红,氤氲着一股梅花独有的清淡香气。

苏云溪端起茶杯,却又放下:“姐姐孕期,不宜饮茶!”

段萱摇头:“我不喝,是特意给你泡的。”

她复才端起茶杯,品了一小口,浓厚滋味入口,在舌尖滚过,滑下喉咙,后味是一股甘甜花香。

“乌山常年多雪,气温极低,山脚梅花开放不易,这乌山雪梅需得取盛放梅花之嫩蕊保存,再与初春的茶叶共同炒制,以同年无根之雪化水泡开,才能得最好的滋味。”段萱徐徐道,“茶这种东西,再贵再费事终究不过是一口水,却有人愿意大费周章,有人愿意出高价购买,这便是有钱人的趣味。”

她停下来,看着面前正目光灼灼的苏云溪,又说:“闲人罢了!”

苏云溪心中尴尬,因为她就是那段萱口中的那种“闲人”。

吃喝玩乐的,醉生梦死的,闲人。

“姐姐……”

段萱示意她说。

“可是为外面的流言伤神?”苏云溪鼓起勇气道,“都是我……”

段萱平静道:“不是你。”

“你不是宫中人,不知道这些是每日都会发生的罢了,人多的地方,流言就多。”

她脸上有种奇异的神情,似雨后天晴,又缓慢道:“对于我们这些闲人来说,乌山雪梅难得,愿意拿千金去换,只为一品滋味,可其中滋味却并不是茶叶本身所有,茶就是茶,价格再昂贵,器具再精贵,茶客再疯狂追捧,都不能让它的产量平白多上一分,能决定的只有每年的梅花。梅花开与不开,看天意。”

段萱端起小巧精致的茶杯放在唇边,见苏云溪紧张,还是抿了一口,湿了双唇,放下不再碰。

“很香。”她说,“而我们,亦不必因为别人说什么而惴惴不安。”

苏云溪心间的拥堵似乎也随着热茶在肺腑之间的蔓延而逐渐消解了。

“我明白。”

段萱抬眸看往远处庭院,院里的牡丹各式各色,朵如大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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