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咚……咚……咚’三声,有人敲响了御史台的状鼓。

卯时刚过,御史中丞陈贺嘴里还嚼着半口葱油饼,就听见御史台的状鼓被敲响了。

要知道上一次发生这件事,还是平民状告王氏家族欺男霸女,草菅人命,直接拉开了数十年的世秽之乱。

这般重要的鼓,那里是想敲就能敲的!

用茶水压下去这半口饼,陈贺来不及换上官靴,匆忙就往衙门跑。

御史台的衙门不似专门判案的刑部,没有些唬人的刑具,甚至都没有五大三粗的衙役,不过一炷香,所有御史台的官员皆到位,站在后厅里互相打探。

陈贺一拍桌案,张口问道:“外面发生了何事?”

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愣是憋不出来一句话。

这状鼓敲得莫名其妙,未免引起过多百姓的关注,他们开了御史台的门,将告状者引到了前厅跪着。

“不若先打满五十下板子再说。”这时有人斟酌着开口。

“不可,我刚刚去看了一眼,那人面色萎靡,眼突而脸凹,色黄,不像长命之人,万一死在了御史台,你我都要吃挂落!”

“罢了,还是先去看看发生何事,再做打算。”听着手下人你一言我一语的吵得不可开交,陈贺只好下了命令,先去瞅瞅这人什么由头。

众人进入前厅,只见那告状之人本盘腿坐在地上,见他们出来又连忙跪好,面目寡瘦奸邪,确实不像长命之人。

陈贺坐在主座,一声惊堂木响,顿时所有声响都停了下来。

“堂下人可知,敲击状鼓的后果?”

“小民……知道。”那人颤颤巍巍的回话。

敲状鼓告官,先前都是有滚钉板、或者打五十大板的先例,后来为鼓励百姓监督官吏,就实行了推后制,也就是说,若是状告内容属实,便可免去告官的刑法,若是不属实涉嫌诬告,惩罚更重,不死都是好的,甚至还有可能剥夺亲属科举的权利。

这是赌上全家性命的一场豪赌!

见堂下之人了解事情的严重程度,陈贺再次开始了询问。

“堂下何人,所为何事?”

“小民平乐村王状,今日敲鼓状告镇国大将军……混淆郡主血脉,欺瞒皇上。”说完这句话,王状将头重重磕在大理石的砖面上,像是不怕疼似的,咚咚直响。

陈贺眼角直抽,好家伙,这头顶的乌纱帽算是保不住了。

欺君之罪,株连九族,可谁敢动镇国大将军!

“诽议宜兴郡主与镇国将军,你这小民,好大的胆子!”

“小民……小民有证据!”王状哆哆嗦嗦地抬起头,咧开嘴角,努力露出谄媚的笑。

“说。”

“是,官老爷,小民是平乐村村正的大儿子……”王状讲完这句话,语气一顿,偷偷瞄了眼左右,显得有几分贼眉鼠眼。

陈贺见他这般模样,便觉得厌恶不已,语气也不耐烦极了,他重重拍了一下惊堂木,喝道:“探头探脑作甚,还不快给本官速速道来!”

“……小民只知道,将军府的姑娘早在前几个月害病去世了,现在的郡主可不是镇国将军的种!”

如此粗鄙的话,让众位官员纷纷皱起了眉头。

王状却没管这些,竟是越说越起劲来,“眼下这位小郡主的亲爹可是和俺从小一起长大,还穿过一条裤子嘞!她爹以前被选中参了军,就那什么薛……薛家军,后来因伤退役,便在城里干个木匠挣点小钱。”

薛家军!

百姓可能不知,如今的薛家军可不能同十多年前的薛家军相比,现在的薛家军仅仅是御林军的一小支分队,多是一些贵家子弟历练所用,只因领头人姓薛,又老在上京打转,便被众人笑称薛家军。

可以前,这名头也只能摄政王薛今安的军队,才称得上是薛家军!

陈贺不由仰头,就差流出两行清泪,竟然连摄政王也能牵扯出来,自己的项上人头也要保不住了!

旁边坐着的官员全都战战兢兢,陈贺给了下属一个眼神,趁着围观百姓毫无察觉,御史台的大门悄悄关了半扇。

“他后来挣不到钱,就又想着回村里种地,还带回来一个奶娃娃,后来他又看上了个小寡妇李秀娘,李秀娘也带着个姑娘,两人就搭伙过日子。要不是俺当时刚娶了媳妇,这种好事哪能落在他头上,啊呸!”那王状说得兴起,竟是没忍住当场啐了一口。

陈贺眉头一紧,惊堂木再次高高拍下,“说重点!若再敢形容无状,便拖出去打十个板子再说!”

王状一听,立刻缩了缩脖子,不敢再乱说话了,“后来……后来也是俺那发小命短,有如此娇妻在怀,可惜没甚福气,早早撒手人寰,留下那寡妇和俩女儿,便是他们的二女儿,也就是将军的亲闺女,今年开春突然病重,没一个月就死了,就埋在俺们村后山上。”

“你可是亲眼见的死了人?”

“那可不,那小寡妇勾引我出力,还是我帮忙埋的呢,就一个草席,那娃可怜啊,瘦的全是骨头,拎起来还没只猪崽子重。”

“继续。”

“剩下活着的就是他们的大娃了,没过两日,将军府竟然来接了。说是那小寡妇带着的孩子是将军的种。可将军的种明明被俺埋在了后山,怎么能骗人呢?”

陈贺点点头,“你的意思是那小寡妇骗了将军,用狸猫换了真千金?”

却不想,那王状竟摇了摇头,“还请官爷明鉴,这明明是将军与小寡妇合谋!”

这句话却不是王状自己想的,而是那人告诉他,若想将事情闹大些,那将军就必须是合谋!

“这是何理?关将军没有这样做的理由,难不成他希望混淆自己的血脉。”

“小民还有证据能证明!”

“哦?还不速速呈交上来。”

王状腿早就跪麻了,此时借着拿东西直接一屁股坐在了地上,从胸口处往里掏,他的领子开得有些大,露出里面的斑驳红痕,让旁边百姓中的女郎们啐的暗骂。

掏了半天,才将将证物放在托盘上呈交给陈贺,原是一块儿玉牌,色青白质透,宽二指高一寸,周身莹润,成色极好,玉牌上雕着一个‘薛’字,有风骨像是名家所为。

一看到上面的字,陈贺顾不上埋汰,直接将玉拿在了手里仔细掂量,确是一块儿古玉。

而上面刻着的是他身家性命都系上的字啊!

陈贺此时还难以相信,这王状一看便是偷奸耍滑之人,若是能得到这好玉,还能不占为己有?

“你是从何出得来的证物。”

“禀官老爷,俺家狗蛋和现在将军家的郡主可是青梅竹马一样长大的,这便是那郡主送给俺儿的定情信物!”

好家伙!陈贺一个没忍住,重重的将惊堂木扔下,摔在了大理石上。

这时,无人注意的地方,一个卖花的大婶,默默地走出人群,不知去了哪里。

紧急退堂,将王状压入牢内,等候再审。

剩下的人群被告知不得外传后,不得已的全放了出去。

陈贺同众位同僚紧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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