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姓丁的女人真把自己当千金小姐了不成?每日都要热水沐浴,阮姨娘都没她那么多事。”司殿的烧水婆子费力地将水倒进釜中,满腹牢骚地嘟囔着。
灶台前的烧火婆子一边往灶台里添柴,一边压低声音劝道:“你可小声点吧。你也知道那女人的厉害,省得被她听见了又得闹上一场。”
倒水的婆子手上的动作一顿,不敢再说话了。婆子倒也不是真怕那个丫头片子,只是整个启宁镇就只有她能给小公子治病。
有了这份依仗,那丫头的眼睛都快长到头顶上了。这段时间,她天天在司殿里找事,司殿上下都被她搅得鸡飞狗跳。
而且奉司和朱将军对小公子极其看重,对那女人的行径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由着她折腾。那女人更加肆无忌惮,现在支使起她们这些司殿的下人来,比阮姨娘还不客气。
那婆子越想心里越气,最后实在忍不住,朝着地上狠狠啐了一口:“呸!什么东西!”
正忙活时,一道声音从门外传来:“婆婆,水烧好没?”
烧水婆子听到声音,脸上的不耐烦瞬间消失,立即换上笑脸看向门口。
秦熠推开门走了进来。
灶房里原本坐着的两个婆子,看到秦熠脸上明显的淤青以及破损严重的衣裳,连忙站起身围了上去。“哦哟,要死了,那些臭小子又捉弄你了?”
秦熠的脸上闪过一丝不自然,马上又强行挤出一丝笑容,装作无事道:“婆婆,不关侍卫大哥们的事,是我自己不小心。”
婆子看着他身上的伤口,心疼地说道:“怎么就不关他们的事哦,明明知道你不会武,还要天天找你对打,他们一身蛮劲没处使,不知道去打大宸哦!天天就知道欺负自己人!”
秦熠面露尴尬,显然不想继续这个话题,赶紧转移话题道:“婆婆,我主人要的水好了吗?”
“好了好了,快拿去吧。”婆子也意识到刚才的话不妥,赶紧顺着秦熠的话略过这个话题。
秦熠熟练地用扁担挑起两桶热水,离开了灶房。
两个婆子看着他落寞的背影,感叹道:“这易小子真不错,嘴甜又勤快,只可惜跟了个不把他当人的主子,要是换个主子,他这本事,日子能好过不少。”
“唉,各人有各命,再烧些水吧,那些臭小子肯定又会捉弄他。”
“还不都是姓丁的女人造的孽!”倒水的婆子狠狠地说道,“那些侍卫在她那里受了气,不能去对付她,就只能捉弄易小子了。”
两人一边碎碎念着,一边重新把釜里的水加满。
果然,水刚烧好,秦熠就又回来了。
他浑身湿透,衣服紧紧贴在身上,一瘸一拐地走进来,满脸歉疚地对婆子们说:“婆婆,抱歉,我走路没走稳,水都洒了,劳烦你们再帮我烧一份水。”
“哎哟,你的腿怎么了?”婆子惊呼一声,刚才明明还好好的。
秦熠摸了摸后脑勺,眼神有些躲闪,“就是崴了脚,没事,过会儿就好了。”
婆子们看着他身上明显的脚印,马上明白是怎么回事,但没有拆穿他,只是指着釜说:“烧好了,去倒吧,走路小心点。”
“诶,诶!”秦熠局促地应着,倒好热水挑上扁担,跛着脚慢慢走了。
灶房的拐角处,几名侍卫站在那里,目光紧紧地盯着那个刚刚被他们一脚踹在脚踝上,腿脚不利索的身影。
其中一名侍卫面露不忍,“队正,我们已经试探这么久了,应该差不多了吧,这个易禾看起来就是个普通人。”
旁边的侍卫们虽然没有出声附和,但从他们的表情上可以看出,他们也不想再继续做这种欺负人的缺德事了。
尤其是这个易禾,为人爽快,没有什么心眼儿,不管见到谁都是笑脸相向的。这么长时间相处下来,他们实在有些下不去手了。
队正沉思片刻,确实差不多了。这些日子,对易禾不管是突袭还是故意激怒他,他的表现都像是一个完全不会武的普通人,甚至被激怒到极致还手时,也是毫无章法。
他说道:“白长那么大块头,居然是个银样镴枪头,罢了,不必再在他身上多费心思。”
秦熠自然听到了侍卫们的对话,他的脚步没有丝毫的停顿,不动声色地继续跛着脚,朝着小楼的方向走去。
他进了小楼关上房门,坐在一楼厅堂中艰难看着苍狄杂书的宁玉瑶听到动静,抬头看见浑身狼狈的秦熠,急忙放下书迎了上去,问道:“熠哥哥,没事吧?”
秦熠挺直了背脊,四肢完好无损,丝毫看不出是刚才那个佝偻着背的跛足窝囊男人。他满不在乎地说道:“没事,就他们那点本事,伤不到我。”
他利落地将身上脏衣服脱下,换上干净衣裳后坐到宁玉瑶身边,轻声说道:“我今日打听到,启宁镇是离苍荻边境最近的一个小镇,若是快马加鞭,只需三日就可抵达苍荻边城,出了边城再往东走五日就能到达大宸的边境秧州城。”
宁玉瑶闻言,久久沉默不语,没想到他们离大宸已如此近了。她眼眶渐渐泛红,泪水不知不觉流了下来。
她对上秦熠担忧的眼神,赶紧擦掉眼泪,努力挤出笑容说:“熠哥哥,我没事,你也别急,你平安无事最重要。”
秦熠点头应下,即便宁玉瑶不说,他也不敢贸然行动。宁愿一无所获,他也不能发生意外,将玉瑶一人留在苍狄。
时光匆匆,大半个月过去。司殿中的人已完全对他们放松了警惕,在那些人眼中,宁玉瑶是个只会治喘疾的无脑跋扈女人,秦熠一个不会武的窝囊废,这样的人没什么值得提防的。
等他们身边暗哨都撤掉后,秦熠每天入夜便在司殿中悄悄探寻。
司殿的守卫外紧内松,外面防守极为严密,他当初费尽周折都没能混进来。但在殿内,除了日常巡逻的侍卫,并没有太多侍卫看守。
不过草包将军就是草包将军,朱占行的书房内,除了书桌上摆着干净的纸笔,其他地方几乎空无一物。
秦熠窝在书房角落无奈叹气,看来在这里找不到什么有用线索,只能去听壁角碰碰运气了。
他仔细抹掉自己可能留下的痕迹,敏捷地爬上房梁翻上屋顶,在夜色掩护下朝阮氏所在院落跑去。
不过事不凑巧,秦熠好不容易爬上阮氏的屋顶,阮氏和朱占行刚说了两句话就开始忙了起来。
秦熠无奈,只好翘着脚躺在屋顶上,仔细听着下方的动静。他无声地打了个呵欠,心中暗想,可千万别太久,不然耽误老子睡觉可就亏大了。
没想到,他这念头刚起,下面就没了动静,紧接着就听到叫水的声音。秦熠不可思议地瞪大了狭长的眼睛。
他轻啧一声,真没想到这朱将军如此没用,这么快就结束了。不过这样也好,那些乌七八糟的东西他也没兴趣听。
过了一会儿,底下二人净完身,就吹灭了烛火。秦熠在屋顶又等了一会儿,确定今晚打听不到什么有用信息,便轻轻翻身,沿着来时的路悄悄摸回了小楼。
回到房间,宁玉瑶还没睡着,看到从窗户跳进的秦熠脸色古怪,她忍不住问道:“熠哥哥,怎么了?”
秦熠有些尴尬,抬手抹了把脸,想让自己忘掉刚才朱占行那不中用的样子,故意岔开话题,用被子把宁玉瑶一裹,用力搂住她,说:“没事,睡觉!”
宁玉瑶被这突如其来的举动弄得有点懵,在被子里拼命挣扎,好不容易伸出一条腿,狠狠地踹了秦熠一脚,怒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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