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绮怀折回戚子炀停留的那间暗室。
戚子炀在木料之上在这木料表面敲敲打打,似乎想要刻出来什么轮廓。卫绮怀耐着性子看下去,直到她估摸着外面天快亮了的时候,才见戚子炀从那木头上凿出来一个模糊的人形。
他一晚上都在干这个?
真是令人匪夷所思。
卫绮怀回去把这事儿告诉了吕纾。吕纾听了之后并未多言,只叫她改日再去,等那个木雕完工之后再看有何玄机。
但是卫绮怀闲着也是闲着,索性就一看到底了。
她白天睡觉,晚上盯梢,如此看了四五天,愣是看着那块儿在戚子炀的刻刀下,脱胎换骨,渐渐有了整齐的人形。
另一尊女性人像也逐渐出现了五官的雏形。
这次卫绮怀出来后,又打算把这事儿告知任长欢——以师妹的身手,应当是可以偷偷潜进这座大得没边儿的地下室一探究竟的。
但是待她找了过去,任长欢却不在住处。
卫绮怀后知后觉地意识到,在自己神出鬼没的这段日子里,小师妹似乎也有些神出鬼没。
吕纾面对着她的迷茫,张口叹道:“你倒真是心无旁骛……连我这个出不去的都听小姑娘们说了,神使前日在岸边捡了个男人,相貌很是不错,就是脑子不太清醒,嚷嚷着要以身相许呢。”
出现了!深情男配!
卫绮怀雷达狂响。
亏她还以为在这段剧情中出现的深情男配是一同进入海市蜃楼的列洵,没想到任长欢居然还能在这里捡到别的男配!
莫非这就是女主光环的强大之处!
根据吕纾听到的传言,神使和她捡到的男人正在花前月下卿卿我我。
卫绮怀寻了过去。
见到那个男人的第一眼,卫绮怀就知道他是个妖。
脸确实长得还可以,只是眼睛都快黏在长欢身上了。
虽然两人远远看去,像是互相依偎着,可仔细一瞧,只是那病弱美男柔若无骨地倚在树前,而任长欢只不过是坐在他对面而已。
男人挽了个花环,倾身向任长欢靠近,似乎要将那花环戴在她头上,可任长欢却没有动作。
卫绮怀正要提醒,就见她抬起头来,双眼一亮迎上前来,高兴道:“师姐!你找我?”
男人一愣,手上动作一顿,看着任长欢直直望向的方向,语气怯弱:“神使……在喊谁?”
卫绮怀心头微妙的气恼顿时消散殆尽,觉得这么一个恶作剧也不错。她见任长欢兴高采烈地招呼她,怕是要向这男人介绍自己,便勾勾手把她叫出去:“长欢,我们单独聊聊。”
她跟任长欢提到那戚子炀偷偷雕刻的木雕,对方也颇感兴趣,答应得爽快:“好呀,明晚我便和师姐一同去瞧瞧,不过今夜不行,今夜……”
她扭头望了那男子一眼,笑道:“今夜我还要陪着惊蛰。”
原来这妖名叫惊蛰。
卫绮怀起疑:“你们还一起过夜?”
大约是她这话实在有些意味不明,任长欢嗔怪道:“师姐,不许乱想。是惊蛰身上的伤还未好全,需要别人帮忙换药。”
“换药而已,谁不能做?岛上没有医师吗?为何非得要你亲力亲为?”卫绮怀正色,“此人必然是想要勾引你。师妹,切莫中计。”
任长欢真诚道:“师姐莫要担心,他前几天就想勾引我了,还说要以身相许呢。”
卫绮怀:“……”
你很懂啊?!
任长欢继续道:“不过我没答应他。”
卫绮怀松了一口气。
只是她还没平复好心情,就想起来那人的身份,立即警惕道:“师妹,我有一言,不知当讲不当讲。”
“师姐但说无妨。”
于是卫绮怀也就直言不讳了:“惊蛰为妖。”
任长欢点了点头,眨着一双天真无邪的眼睛:“我看出来了呀,我还知道他是个蛇妖呢。”
“你既看出来了怎么还……算了。”卫绮怀妥协,“你先讲讲你是怎么想的吧。”
她这才想起问那些细枝末节——任长欢是怎么捡到的男人,这男人是谁,怎么受的伤。
得到了一个小美人鱼故事的翻版。
在任长欢前几天调查戚家调查得线索尽断之时,她百无聊赖,索性去尝试能否通过离岛来离开这个幻境,但是驾船航行到一半,忽如其来的一个潮头将她打翻进海里。
海中浮沉之际,她被这个蛇妖所救。
只是蛇妖救人之后反而默默退场,害得任长欢险些将戚子熹认成救命恩人,可就在戚子熹使出浑身解数想要勾搭神使时,这位做好事不留名的小蛇妖又出现了。
带着一身的伤搁浅在了海滩上。
这下又变成任长欢救他了。
短短几天,任长欢居然发展了这样一段跌宕起伏的感情故事,卫绮怀终于对这无处不在的女主光环叹为观止。
任长欢看着自家大师姐的复杂脸色,小心翼翼道:“师姐不想说我些什么吗?”
“什么?”
“譬如,不该跟妖族往来,不该存心接近妖族,更不该捉弄他的感情……”
“该不该跟妖族往来——这个嘛,你有救人之心总是好的,妖族血脉也并非他们天生的原罪。人与谁处得来,看的是缘分,而不是地位、年龄,更不是种族,毕竟天底下多的是白首如新倾盖如故的典例,不用我多说。”卫绮怀老神在在地反驳着,“至于存心接近和捉弄感情,我不知道你怎么想的……”
她认真地叹息:“师妹,看上去,被蓄意接近和捉弄感情的人,更像是你啊。”
任长欢一愣,居然“扑哧”一下笑了:“师姐把我想的也太好了。亏得长欢还以为,师姐要骂我离经叛道呢。”
作为一个在殷无息面前执迷不悟地说不要道心的人,我可没那个资格骂你离经叛道。
“离经叛道本身并不稀奇,谁没有过叛逆的时候呢,只有离经叛道又执迷不悟,才是最可怕的。”卫绮怀说。
她想起殷无息和江不辞对她所做的两种不同评价。
同样都是面对一个不撞南墙不回头的小混蛋,殷无息要的是她想清楚了及早回头,江不辞却不介意她撞个南墙试试,毕竟——她说,撞疼了就知道回来了。撞疼了还不知道回来的,是不值得去救的。
如此一看,南墙该不该撞,怎么撞,都是问题。
卫绮怀当时还不知如何回应,此时却后知后觉地多了几个疑问……
究竟什么东西才算是南墙?
什么东西会让人心甘情愿撞得头破血流?
爱吗。
可是爱这种东西,又不是洪水猛兽,她自己也不是傻子。爱,怎么会害她撞得头破血流呢。
*
次日,入夜。
任长欢如约到来,和卫绮怀一同潜入宗祠。
她照卫绮怀所说,如戚子炀那般抚摸了那凶兽眼珠,然而几下之后,依然未见神像有半分动作。
任长欢很无奈地看向她:“师姐,这可怎么办?我于机关术一门,可是一窍不通啊。”
卫绮怀琢磨着是时机未到,月光未落在其上,机关没有自动打开。
“那父子二人半夜应该还会再来。”她说,“我们不如躲在屋后,待那两人来了之后,跟在他们身后进去。”
果然,子时,戚子炀与戚烈照常出现在门前,开启了神像的机关,隐在暗处的任长欢看准时机,在小门关闭之前及时蹿了进去。
谁知走在前面的戚子炀忽然转头:“谁?!”
卫绮怀当机立断:“长欢,先出来!”
任长欢略一踌躇,却还是跳了出去。
戚烈的声音在细长的甬道中瓮声瓮气地响起:“子炀,怎么了。”
戚子炀:“父亲,方才似有一阵风吹进来了。”
戚烈:“有人在附近?”
“不知,不如我先去看——”
他话音未落,外面忽然响起了一句厉声呼唤:
“家主!老家主!不好了!出事了!”
来人仿佛被笼罩巨大惊慌下,一边高声喊着,一边在宗祠外急得团团转,若不是权衡着什么,恨不得就此闯进去。
而就在他闯进去的那一刻,戚子炀和戚烈也及时出来了。
戚子炀见到来人是他的亲随,阴沉着脸斥道:“大惊小怪!三更半夜的,出了什么事才能让你如此莽撞?!你若是今日不能给我一个交代,这脑袋就别想要了!”
“尚少爷!”来人喘得上气不接下气,“是尚少爷出事了!”
“尚少爷睡前一直心绪不宁,请来医师也不顶用,方才又忽然哭叫起来,属下正要找人为他泄泄气,一回头却见小少爷莫名其妙倒了地,不知为何、竟、竟连脉搏也弱了……”
戚子炀大惊失色,怎么也没想到出意外的居然是自己捧在手心怕化了的宝贝儿子,一时间竟然张口结舌,说不出话来:“尚儿他……尚儿!”
戚烈脸色更为难看,他面皮狰狞地抽搐了两下,急匆匆地冲那人挥了挥袖子,恶声恶气道:“走!还不快带老夫去看尚儿!尚儿若是出了什么事,老夫要你们一个个都给他陪葬!”
任长欢披着一身阴影,正蹲在梁上,见那两人走了,才转过头来,和卫绮怀面面相觑:
“师姐,现在我们是去看戚尚,还是继续?”
“继续。”卫绮怀跳下去,“他们一时半会儿应该回不来,天赐良机。”
这次任长欢很顺利地就进入了地下那条细长的甬道,卫绮怀带她来到先前见过的各扇小门前。
门前挂着锁,卫绮怀正要提醒任长欢找找附近的机关,却见她从自己袖中抽出一根细长的铁丝,毫不费力地捅开了锁。
这……这,她这小师妹,究竟还会什么奇奇怪怪的技能?
“这算破坏锁眼吗?”卫绮怀欲言又止,“万一戚子炀他们发现了怎么办?”
“师姐莫担心,顶多是会让他们以为自己老眼昏花忘了锁门而已。”任长欢满不在乎地笑道,“再说,能给他们添麻烦更好呀。”
她翻出一张明火符,点起,照亮里面的景象,诧异出声:“师姐,这里面只有两尊神像。”
是和戚子炀所做的东西差不多的一对儿木质神像,不过是一立一躺。不知是不是被戚家人特意设计好的风水布局。
两人将那两座一人高的神像上上下下检查了一番,没看出来什么玄机。于是退出来去查看别的房间,可是进到那些暗室之后,所见也不过是一尊尊无甚新鲜的神像,看那成色,都有些年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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