稚陵就听到男人低沉的嗓音略带不悦响起:“怎么喝这么多?”

他有力的臂膀一把将她揽在怀里,玄色冕服上,细腻的刺绣随他的动作,折射出一线一线的寒光。

冕旒也剧烈摇晃着,珠玉碰出清脆的声响。

稚陵茫然抬眼,勉强认得出他是即墨浔,温声唤了“陛下”,挣了挣,要从他怀里站直,可酒后头晕,刚挣扎着,立即被他箍得更紧。

“臣妾,喝得不多。只喝了两三、盏。”她结结巴巴说,圈紧她的两条结实的手臂,铁钳似的,没有放松一点。头顶传来他磁沉淡漠的嗓音:“……朕送你回宫。”

鹅毛大雪纷纷扬扬,他怀抱滚烫,分明隔着繁复的礼服,依然听到心如擂鼓,咚咚搏击。

她仰起眸子:“陛下怎么一个人在这里?是,是专门等着臣妾么?”她语气里有些许欢喜,因是醉了,心里话自然而然地出口。

却看他隐在冕旒下的眉目一闪,目光稍挪,淡漠漆黑的眼睛,点过她身后的宫道。

稚陵便了然,他并不是在等她;她轻轻低下眼睛,雪花挟风呼啸而来,打在发上脸上,微微发疼。

她笑了笑,轻声说:“陛下若有旁的要事,臣妾也可以自己回宫的。”

“没什么,只是刚刚姨母寻朕说体己话,耽搁了一会儿。朕送你回去,顺便就在你那儿歇下了。”他才道。

稚陵闻言,袖中缩着的手指微不可察地蜷了一下,臧夏说萧夫人要绊住他一会儿,好让谢疏云在涵元殿里准备好……那么她这会儿,她……她该不该劝他回涵元殿?

臧夏心里着急,娘娘怎还不说萧夫人密谋要把她女儿献给陛下,这会儿说出来,……

她看稚陵仿佛不愿开口揭露,不假思索就说:“陛下,萧夫人她——”

稚陵轻咳一声打断她。

臧夏立即缄口,委屈不已,眼巴巴望着稚陵的方向。

泓绿擎着的竹伞,挡不住横刮过来的风雪,微弱的灯光中,大雪如絮,叫视线都跟着模糊。

即墨浔那双眼睛微垂看她,风雪簌簌,她发间沾满晶莹细雪,在他怀抱中,略显局促。

她是背对他的,隐约能看到她细密漆黑的睫羽,同样沾着雪。

稚陵却看不到他的样子,只觉他箍着她的右手缓缓松开,又冷不丁地抚在她的鬓边,动作很轻,再慢慢地移到脸颊边。

被风雪冻了半宿的脸颊上一片冰凉,他的手指则显得格外灼热。

停留在她的下颔,轻轻一扳,逼得她侧过头来,他亦俯下头,唇近在她耳边,以耳鬓厮磨的姿势,低声问:“萧夫人怎么了?”

呼出的热息,猝不及防烫了她一下,她晕晕乎乎,加上酒醉,站不稳,几乎泰半身子都得倚靠着他。

她目光游移,半晌,编道:“没什么……臧夏她心直口快,许是想说,萧夫人怎地要在这么冷的地方同陛下说话,岂不冷么。”

她强自做出一派什么也不知的模样,谁知下一刻,他就冷冷松手,直了身。

稚陵险险站稳,被臧夏扶住,她有些迷茫不解,抬眼看去,即墨浔立在原地,漆黑深沉的狭长双眼注视她,仿佛对她……略有失望。

他淡淡收回了视线,刚刚那耳鬓厮磨的亲昵也似乎从未存在过一样,稚陵只听他道:“你自己回宫吧。朕也该回涵元殿了。”

说着,转过身便要走,稚陵道:“陛下……”

他步子一顿,回过头来,稚陵仰着脸,迷茫不已:“陛下为何生气?”

臧夏心里想,酒壮怂人胆,这话真不错。娘娘素来小心翼翼,今夜还能问出这样一句话,……她正想,娘娘最好赶紧把萧夫人的密谋也交代了,不管陛下肯不肯,至少行动上拦一拦。否则,那位谢小姐若进了宫,她那样好,陛下对她若动情,娘娘可怎么办呐。

稚陵问完,即墨浔忽然冷笑:“朕问你,你知不知道今夜在涵元殿里,谁在等着朕?”

稚陵登时一僵,和他四目相对,他那漆黑冷冽的眼睛里,泛着若有若无的雪光,寒冽冰冷,叫她冷汗直流。

她垂着眼:“臣妾不知道。”

即墨浔皱着眉,脸色并不好看,回身几步,抬手扳着她的下巴,让她只能抬起脸,没法躲避他的逼视,他盯着她,冷声道:“你不知道?你是不想说。”

“朕以为你最体贴朕,可你,……你为了你自己,……明知涵元殿里有圈套,却不劝阻朕?”

稚陵愕然,轻声重复:“圈套……?”她睁大了乌浓的眼睛,细密的雪花沾在眼睫上,一片一片的,化成一颗一颗细圆的水珠,像泪盈满睫。

她轻声问:“陛下不愿意进那个‘圈套’么?”

“朕不能。”

即墨浔已在此处徘徊良久。

他焉能不知萧夫人是何用意,从这个横空出世的表妹来到上京城后,无论是她的才名、美名,还是她待人的好、处事的法,如此种种,他自然看得出,她要的是他这空悬的后位——更进一步说,他们要的是,一个有他们血脉的皇子。

所以今夜,他不能进涵元殿。

这就是他徘徊的缘故。

稚陵说:“陛下若不喜欢,推辞了便是。”

即墨浔松了手,冷冷望着眼前女子。她似乎对他睡哪个女人,都是漠不关心的样子。

她难道忘了他交付她的重托了?

他反问她:“朕可以推辞。但你既然知道,告诉朕就是你的分内之事,你为何瞒朕?莫非对你而言,此事,你乐见其成?”

稚陵被他的重话说得又出了冷汗,仰着眸子,指尖轻攥。

她思索着,他一定在想,他的确可以推辞,只是会伤了他姨母萧夫人的面子,所以,若她开口邀他去她的承明殿过一夜,自然再好不过,全了各自的脸面,让这事解决得不必太难看。

他一定也在想,她今日却没有一点儿平日里替他排忧解难的觉悟。

可……可她若是不知此事,他去承明殿,她再高兴不过了;偏偏叫她知道了,在她还不知他心中到底怎么想之前,她怎么能坏了他的“好事”。

若他心中的确对那位谢小姐有意呢?

若是那样,她落了个争风吃醋的不是。

她咬着唇瓣,压下喉咙间的咳嗽,大抵是风吹久了,又耗了不少心神。缓着呼吸,好半晌,她才轻声说:“上回陛下教诲,臣妾铭记于心,不会再犯,所以臣妾才没有言明。”

她心头原本遇他在此的欢喜,此时也尽皆褪去,行了礼,准备自己回承明殿了。

子夜时分,朔风浩雪,宫道上格外寒冷,她吹风吹了很久,有些头晕眼花。

想来他现下生气,责怪她不明事理,也不会再陪她回宫,不如不抱这个期望的好。

他却又阴沉沉地叫她:“朕没准你回去。”

稚陵心头一跳,酒意醒了泰半,忽然担心,不会这回他要叫她在这儿罚站了吧?这可糟糕。

她停在原地,依然垂着眼眸,这个角度,却能望见,他的锦靴踏过青砖地上的薄雪,一截修长的影子,逐渐罩住她。

锦靴顿在一步之遥的地方,他忽然解下了身上大氅,披在她身上。

突然被大氅罩住,存余他炽热体温的氅衣,顷刻间叫她僵硬绷紧的背脊都松缓了些,她惊讶着抬眼,即墨浔的视线,幽晦地落在她眼中。

她猜不透他的想法。

他的想法,好似天上的云般不可捉摸。

【当前章节不完整……】

【阅读完整章节请前往……】

【jjshu.cc】

小说推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