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棉抬起左手,蓦然蒙住了美人的眼睛。

“没有华山泉,那是本王的衣裳”,顾棉挪近了一点,让周卜易整个后背都贴在他的胸膛。

“嘘……别吵”,顾棉将手移下来,放在周卜易小腹处,略微紧了紧,“周卜易,你知不知道现在什么时辰了?不准闹了,本王抱着你睡。”

心中酸涩,连鼻腔都跟着刺痛起来。

这样,你能不能稍微安心一点呢?

你能不能不要做噩梦了呢?

周卜易呼吸渐渐平稳下来,他缓缓阖上眸子,声音清冷,“手拿开,凉得跟死人一样,别往奴肚子上放。”

当然会凉,此时的秋夜已经很冷了,他的手方才一直放在被窝外面,放在周卜易眼皮上。

“嗯……”顾棉把手收回来,贴在他自己腿侧,“睡吧,本王就在这里。”

这个姿势其实很不舒服,更别提那被美人枕了半夜,早就麻得没了知觉的右胳膊。

顾棉僵着身子,连呼吸都非常轻,生怕胸口起伏颤动吵到周卜易。

周卜易闭着眼睛,眼角一颗压抑至极的泪悄悄沾湿枕巾。

——你已是将死之人,怎好贪欲俗念?

周卜易,你是必死之人。

周卜易睡得很不安稳,断断续续陷进一个个满是愁闷悲苦的幻境。

大约是半岁的时候吧,小手没有力气,什么都拿不稳的年纪。

他跪坐于蒲团之上,老人坐在他对面。

“你是一颗跳出棋盘的棋子”,老人手执书卷,“可你终究还是要回到这局中。”

“想见到你母亲吗?现在把阴符经背给我听。”

在别人还在母亲怀里喝奶,还尚未开始学语的年纪,周卜易不得不用全部的心思去理解那些晦涩难懂的句子。

所幸,他确实足够聪明,从来不负众望。

“观天之道,执天之行,尽矣……”

“口齿不清,有一字音误,你失去了这次机会”,老者起身,“记住,你所言所行,皆不容有分毫差错。”

周卜易按着书的手指微微发白。

两岁,他端坐高位,看众人下拜。

“见过大人——”

老人立于他侧,“既为百器之君,当有锋利之用。”

“便赐你名衍。凡人被造化愚弄,而你该玩弄造化。”

“周衍,过来”,老人牵起他的手,带他走着下山的路。

老人指着竹林间的小屋,“你母亲就在那里。”

周卜易好似无悲无喜,他没有狂奔,只是不疾不徐往那边走。

身后老者点点头。

周卜易轻轻推开门,一丈白绫悬于房梁,母亲的身躯在空中飘荡。

“周衍”,老人声音狠厉起来,“告诉我,她因何而死?”

“因为我,我不该有情。”

“你想见她,现在你见到了。”老人声音冷如死物,“什么感受?”

“无感”,周卜易面无表情给出那个最优答案,“把她放下来埋了,吊在这里碍事。”

“你很聪明,知道自己以后会住在这里”,老人语气稍缓,“明日午时前上山,取书。”

“什么时候这间屋子完全被书填满,什么时候准你离开。”

那晚的夜很黑,雷声很响。

周卜易蜷缩在床角,迟迟不敢入睡。

一闭眼,便是那对在他面前荡来荡去的女人的脚。

“对不起……”他瑟瑟发抖,“是我错了……”

因为他想她了,他牵挂着她的近况。

所以他害死了她。

雷声大得仿佛是老天在发怒,要将他这个不孝子五雷轰顶。

他终于睁眼到天亮,天一亮他就逃出了小屋。

不该,不该有情。

周卜易看着不算太刺眼的晨阳,收敛了所有情绪,只换上冰霜和冷硬。

不可以被他们发现,他心底尚且留有人情。

如被发现,他们一定会用尽一切办法将它拔除。

五岁的时候,老人与他对弈,“你如胜天半子,我便许你下场。”

自诩为天吗?周卜易轻蔑一笑,落下关键一子。

狂妄。

“周家有你,大业将成”,老人铺开图纸,“你已有参与布局的资格。”

“黎阳春,你可入世,书信联系,一切皆依他行事。”

那之后,上谱之人及其家族尽数散落于天下各处,他们的背后,是周卜易的手在操控。

九岁那年,出了意外。

傅辰被带回,无人知道发生了什么,但当老人出现在他门口,问他该如何处置时,他便明白了。

傅辰或许并无过错,这是周家给他设的局,只为了试探他是否还残存着七情六欲。

可傅辰何其无辜……

周卜易冷冷看了傅辰一眼,道,“当回炉再造。”

毁了傅辰,再换个人上谱。

行事果断,顾全大局,老人捋捋胡须,这就是护道人该有的心性。

“只是,我亦有过”,周卜易一句话便让老人变了脸色,“此事因我而起。”

“你回去”,周卜易看着傅辰的眼神依旧冰冷,“谱上排名降两位,暂停手中之事,去看二十年大门,以思已过。”

“哼”,老者拂袖而去,“你既觉有过,怎能不受罚,明日膝行上山,子时见不到你,你就去滚钉床,滚到后日天亮!”

“我自明白,无需多言”,周卜易冷淡道,“滚,不送。”

“加一项!一步一叩首!正正你的态度和本心!”

这一次上山,一直到三日后才下来。

是华山泉把他背下去的。

“大人……”华山泉那时候已经年纪大了,腿脚不是很利索,背着他走了一天两夜才到山下,“周家不准您用药,您再忍忍吧,我……想想别的办法……”

“不必了”,周卜易气息很弱,“你回去便是,云舒还小,他离不开你。”

华山泉心口一窒。

云舒还小,那您呢?

云舒可比您还要大四岁啊。

华山泉拧不过周卜易,把他放到硬板床上就回去了。

周卜易躺了两天,周家对他不管不问,连水和食物都不给。

周家主放话,要他自己上山拿,拿不到就去死。

主家都发话了,那一脉的其他异姓旁支更不敢多言。

月上枝头,周卜易在山道上爬,身后有一道与他身体同宽的血痕。

很长很长,并且还在持续变长。

他爬一点,那血色就多一点。

他神色恹恹,有点不耐烦。

他不喜欢这种任人摆布的感觉。

很不喜欢。

此后他越发拼命起来,十二岁那年,他终于将匕首插进周家家主胸膛,完成了最后一道考核。

自此,他为周家家主。

那日,老人张开双臂,坦然接受了落败的事实。

“周衍,我是你爷爷”,老者目光平静,“你父亲本是上一代护道人,却为了你母亲选择放弃谋划,私逃隐居。”

“我抓到他,亲手处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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