兵马一到,余下便毫无悬念。

林场很快结束了战斗,以压倒性优势。

戚辰领兵将一众人马擒下时,太守方才行迹匆忙地带人赶到。

他扶了扶歪斜的发冠,大抵是没看清火光中的敌我双方,指着戚辰鼻子大声斥责:“大胆,竟敢对世子和昭勇将军动手!”

戚辰不闪不避,冷冷盯着他:“太守大人莫不是还没醒酒?叛乱者已被本将悉数拿下。”

太守先是微微一怔,随后浑身出了冷汗。

他恍然定睛,发现还立在场上的的确确都是穿了披挂的兵卒。

“下官失礼!还请将军见谅,是下官眼拙!”太守擦了把汗珠,转头命令太守府侍卫:“还不快替将军分忧,把在场曹家头目清点出来,一会儿押送回城!”

到底是能做主的官儿,太守接手得很快,戚辰空出手来,转头看向元澈以及陆九渊。

“见过王爷,见过世子殿下。”他从马上跳下,目光轻扫穿一身干练装束的陆九渊,眉间端着疑虑:“王爷怎会在此?”

陆九渊亮了亮腰间金牌,绿眸微眯,言简意赅道:“圣上密令,旁人不得打探。”

然而他常年携带金牌行走各处,此番密令是真是假,一时无法叫人分辨。

戚辰盯了一眼,看不出在想什么,转头问元澈:“世子殿下可有受伤?”

男人长眉紧皱,似乎不能见少年身上沾染这样多的血迹,想替他拭去,却在抬手时注意到自己一身血与火的洗礼,恐怕不比少年更干净。

元澈抛下刀,自信地比划了一下,安慰道:“安全着呢,戚将军放心!”

不动还好,一动只觉哪哪都疼。尤其是胳膊上的皮肉,衣袖不知在哪里燎了一下,差点烧破了洞,烫伤的刺痛一阵阵袭来。

“嘶——”

少年龇牙咧嘴地收起胳膊,旁边二人注意他神情变化,异口同声问:“怎么了?”

语毕,二人都不由得互瞥了一眼,自觉怪异。

陆九渊离得近,直接拉起元澈的小臂:“让本王看看,是方才受的伤?”

他试图把伤口上糊着的衣裳撕开,少年紧紧皱着眉毛,手臂猛然颤了一下,语调拔高:“——疼!”

一个字将陆九渊动作定住,只见烫伤处的衣裳与皮肤被血糊在一起,已然凝固,此刻稍微一动,血再度沁了出来。

也不知少年怎么生生忍得,刚才竟一声不吭。

戚辰立即将衣摆一撕,包扎在那半截可怜的小臂上,沉声道:“还请世子殿下忍耐片刻,末将这便遣人回城去寻大夫。”

他包扎得十分暴力,这会儿肾上腺素褪去,痛感回来,疼得元澈面目扭曲,眼泪汪汪,觉得自己离当场去世就差那么点。

“轻、轻点!”

少年喉咙里挤出带着轻颤的哽咽:“戚将军,我就这一条命,你手下留情好不好?”

戚辰手指一顿,喉结滚动,或许是方才奋战许久,声音粗砾沙哑:“是,末将手重……请殿下原谅。”

一旁的陆九渊扬眉,见小世子表情像马上就要哭出来,低头便把刚包好的伤口拆了个一干二净:“包扎自有大夫的事,戚将军此刻有空,不妨帮太守理清眼前的局势,早些回城也好。”

元澈险些在陆九渊手里二度去世。

他强忍眼泪,一把将胳膊抽了回来,咬牙一字一顿道:“不就一点伤吗?本世子还受得住。”

少年擦了擦脸上的黑灰和血迹,却把脸庞擦的越来越脏,眼眶红红的,眼泪欲坠不坠:“待会儿回城叫我便是,戚将军先忙。”

戚辰目光闪烁一瞬,见他如此坚强,颇有些不是滋味。

太守清点完人头,小碎步跑来询问意见,发现元澈一身血色,不由大惊:“世子殿下受伤了?快快回城,此处有下官足矣!”

不出声则矣,一出声,戚辰和陆九渊才想起来现场还有个能主事的,顿时拨了十余精兵,把元澈护送回陈家。

夜已三更,陈陵竟一直候在门口,风骨峭峻,宽袍大袖于寒风里飞舞。

见归来的少年满身是血,他亦无丝毫诧异,亲自搀扶着人下了马,道:“大夫已备,请世子就医。”

他安排得齐备,大夫、伤药与夜宵一应俱全,元澈在屏风后褪去上衣,秋空看得眼圈都红了,又急又气:“哎呀,我便说世子爷不该掺和那事,如今身上这么多伤,莫说王妃,就连我这个当下人的也心疼!若再叫王妃见了,怎生是好?”

“嘘,”少年马上比了个噤声的手势:“千万别让娘亲知道,一点小伤而已,回到京城定然就好了,你可千万到娘亲那里多嘴。”

秋空心疼巴巴地看着大夫给他上药,左问右问,记好了各种忌口注意,回头一看,世子却已睡着了。

元澈这一睡,便睡到了第二日傍晚。

到底是少年人,精神睡足,身上的疼痛也减轻不少。

更何况还有商城兑换的金疮药,不用白不用,一瓶怼下去,外伤已好了个七七八八。

外头仆婢听见起床的动静,进来禀报道:“世子殿下,昭勇将军留了话,说曹家那边已由五王爷殿下清算完成,返程预计在两日后,请殿下毋要担忧。”

效率这么高?

被官府拖久了进度,元澈还有些不适应。

当了两日闲人,少年总算欢喜地乘上了回京马车。

陆九渊却不和他们一道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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