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未亮,项一带着兄弟们打扫完圈舍,转身看见楚辞的身影,讶然道:“东家你怎么起这么早?”
楚辞仔细净手,在厅堂供奉的财神像前虔诚的起了三炷香,神色庄严到近乎神圣恭敬的地步,深深一鞠躬。
做完这一系列流程,她才坐下来,给自己倒口茶水:“昨夜,我是许久没睡着。”
项一且惊且疑:“王叔走了对你影响这么大?!”
“你不懂我,”楚辞沉痛,自老王走后,她第一次感受到灵魂上的孤独:“去套马车,我要入城。”
项一黑着脸使用自己刚学的驾车技能将楚辞送到赌坊。
一路上他都在劝慰自己。
首先,她是个女娘。其次,她是自己东家,管吃管住开工钱哪种。再者……
再者什么啊再者!
谁家女娘两天没赌想的睡不着啊混账!
他眼看楚辞笑嘻嘻的进去。
又看楚辞面无表情的出来。
楚辞信誓旦旦:“必是新来这个赌坊风水不好,克我!下次我一定能赢。”
项一:“……”
回到牧场时,牙人便来了,带来四五个人。
此刻正是云间楼和西福楼来运货的时辰,两家的小厮也很有相看两厌的味道,话也不搭一句,各自数对着鸡鸭数目。
牙人倒是不见外,把带来的人丢在一边儿,牧场圈舍里转了转,笑呵呵道:“楚场主这儿的禽货一看就养的不错。”
他带着备选车夫往里屋去,中途经过少年们上课的房间,窗门外开,内里情况一览无余。
牙人惊道:“这——你们这儿还开学堂呢?!”
稍作伪装混入车夫中的陆长赢同样脚步微顿,不曾想如此轻易便见到了他此行的目标——
屋内,陆星乘不情不愿被少年挟持着一同听课。
本着有福自己享,有难一同当的原则,老二听夫子掉书袋听的头晕脑胀,便见不得陆星乘好过,夫子说一句,非要他也跟一句,否则拳头伺候。
往日在王府中,除了舅舅,谁敢逼小王爷?
州城事务繁杂,陆长赢能管他的时间有限,陆星乘便三天打鱼两天晒网,悠闲自在。
混混少年们的拳头可不认他这个小王爷。
陆星乘委委屈屈的上课,倒比平日认真几分。
陆长赢如鹰隼般的目光穿过窗栏落在他愤愤一副“被逼良为娼”的不屈模样上,目光柔和了几分。
而后飞快收回视线。
……
几个车夫一字排开,任由挑选。
楚辞笑眯眯。
牙人也强撑着笑,抹了一把额头的汗,招手道:“楚场主,您看看,我把滁州最好的车夫,最好的训马人都带过来了,只要架着马,再颠簸再崎岖的山路都能像平地似的安稳!”
车夫一号,中年,壮硕,憨厚,几乎是老王翻版。
楚辞捧场:“好!”
车夫二号,长相普通,身材中等,几乎没有任何记忆点。
把他丢到人群里,就立马找不出来那种,楚辞赞叹道:“以你的资质,不应该做车夫,就应该去做暗卫,搞潜伏!”
跟踪别人一整天都不会被发现。
二号瞳孔微缩,硬挤出一个笑容。
接下来是车夫三号。
楚辞的目光转向三号,事实上,这批备选车夫一进来,最先引起她注意的就是他。
青年穿一身麻布衣衫,挺拔俊立,即使面色青白略带病容,也难掩眸似寒星,神骨俊清的气质。
他并不言语,沉默伫立,似有苍茫雪山巍峨之气,无端有种拒人于千里之外的距离感。
比起车夫,倒更像个病弱书生。
楚辞兴致前所未有的高昂:“这位——”
牙人还未答,陆长赢抬头,目光平直,波澜不惊的直视楚辞:“我叫阿赢。”
其余几位车夫心中咯噔一声,低垂的视线忍不住的往旁飘——
之前计划的可不是这样,爷不是来看一眼就走吗?!
楚辞“啧”了一声,追问:“哪个“赢””?”
陆长赢声音淡淡,一字一顿:“逢赌必赢的“赢”。”
好好好!这个名字好!
楚辞:“把手伸出来。”
阿赢摊开掌心向上,稳稳当当的伸出右手。
一只莹润素白的手轻轻搭上他的掌心。
楚辞细细摩挲他的手掌和指腹,温软细腻的触感透过肌肤一路传到内里,羽毛轻扫似的微有痒意。
阿赢眼神微闪,但仍是八方不动的气势。
他知道楚辞此时正看着他。
以一种高位的,俯视的,挑选的目光。
而此刻作为被审视的人,陆长赢平静的回视楚辞,毫不避闪。
两人之间的距离足够将楚辞的面容清晰的映入眼中。
她的面容和画像有些出入,眼尾微微翘,含笑时很有一番狡黠意味。
其余几位“车夫”对视一眼。
不是,怎么还摸上了?
楚辞得了乐趣,发出调戏良家妇女般的恶劣笑声,仿佛占够了便宜收回手:“嗯,摸够了。”
她叹道:“老茧深厚,必然是驾车的好手。”
牙人:“……就他了?”
楚辞摇摇头。
这下牙人拿不准她的想法了,问:“继续看下一个?”
“不必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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