承武十六年,万寿节,百官献礼,万朝来贺。

文攸礼带着手拿贺礼的巴其特走进举行庆典的定和殿,甫一进门,便瞧见了站在殿门一侧的鸿胪寺卿梁松年。

文攸礼对梁松年微微颔首,打了声招呼:“梁寺卿。”

梁松年笑呵呵地回应:“文丞相,数日未见,在会同馆住得可还习惯?”

不待文攸礼回答,他又好奇地问道:“不知您与翰林院的刘大人近日学问切磋,可有新得?”

文攸礼听到梁松年提起刘大人,额角不禁微微一抽。

这位刘大人,虽是承武九年的状元,但其为人极其迂腐。言谈间不离仁义礼智孝,张口便是之乎者也,总是一副“汝等皆出自蛮荒之所,本官不屑与尔等计较”的表情。

每日都气得巴其特要动手打人。

可这种话,文攸礼自然不能跟梁松年直说。他只得客套地回应:“刘大人不愧是状元郎,学识果然渊博,文某短短几日受益匪浅。”

梁松年笑意更深,心里却明白得很,那状元郎的学识固然出众,可就是过于清高不知变通,不然也不会这么多年了仍旧是个翰林院的小官。

他见好就收,不再纠缠这个话题,转而笑着招呼小太监带文攸礼一行人入座:“吉时将至,还请文丞相入座。”

待文攸礼走远,梁松年心情颇为愉快地转身,迎向陆续走进定和殿的其他使臣。

*

既然是万寿节,宁玉瑶自然也要出席。

如除夕宴一般,她乖乖地坐在母亲身边,兄嫂则坐在父亲另一侧。

此刻的殿中空地对面不再是秦将军一家,而是来自各国的使臣。秦将军的座位就在她的身后,而秦熠正悄悄地拿东西戳她的后背。

宁玉瑶被扰得烦不胜烦,转过头瞪了他一眼,轻声说:“别胡闹。”

秦熠见宁玉瑶回头,对她咧嘴一笑,倒也消停下来。

两家长辈都当作没看见两个孩子的小动作。

不多时,百官和使臣们皆已入座。吉时一到,承武帝携皇后一同走进定和殿,寿宴正式开始。

宁玉瑶好奇地张望着,看着周边小国陆续献上的贺礼,没多久便失了兴致。她悄悄对祁婧惠说:“娘,他们送的东西怎么这般……”

宁玉瑶一言难尽地看着火临国送来的鹅卵石,溧水国进贡的巨型鱼骨。

最为奇葩的是一个第一次来的叫堰圬的岛国献上的咸鱼干,未打开礼盒时,便有丝丝缕缕的臭气若有若无地飘散出来。

当他们将礼盒打开,整个大殿都弥漫着一股浓烈得几乎化不开的腐臭味,那味道像是无数腐败的鱼虾在烈日下暴晒多日后混合而成,朝臣们顿时捂住口鼻,议论纷纷。

鼻子向来敏锐的宁玉瑶差点被这股味道给直接熏晕过去。

祁婧惠也皱着眉,安抚地拍了拍宁玉瑶的手。

承武帝赶紧谢过他们的好意,让人将咸鱼干拿下去。宫侍们连忙打开大殿的门窗,又燃起熏香,但殿中这股霸道的腐臭味一时半会儿难以消散。

就在这时,宁玉瑶感觉秦熠又在戳自己后背。她正难受得紧,没好气地转过头,没想到一个香囊递到了她面前,秦熠轻声说:“我准备的薄荷丸,快拿着。”

宁玉瑶赶紧接过香囊放在自己鼻尖下,一股清新凉爽的薄荷香瞬间冲散了那难闻的腐臭味。

打开香囊,里面有七八颗香丸,宁玉瑶连忙倒出来给父母兄嫂一人分了一颗。再回头看,只见秦将军家四人皆手拿香囊捂住口鼻。她对秦熠轻轻笑了笑,秦熠也满脸笑意地看着她。

宁玉瑶往后挪了挪,悄悄问秦熠:“熠哥哥你今日怎么会准备薄荷丸。”

秦熠也小声回答:“以前跟堰圬国的人打过交道,他们国家的最珍贵的就是咸鱼,而且越臭的越贵重。”

“哦……”宁玉瑶还欲再说些什么,就听到母亲轻轻的咳嗽声,连忙转过身子,坐好继续看使臣献礼。

此时正是南昭国献礼,因之前归霞草之事,宁玉瑶对这个国家难免有所关注。

只见南昭国的使者们引着一对南昭特有的绿孔雀进入定和殿。刚一上场,雄孔雀就展开了它那华丽的尾羽,在璀璨的灯光下闪耀着光泽,引得众人一片赞叹。

宁玉瑶特意看了一眼南昭的使臣,他们面对众人的称赞依旧神色从容,不卑不亢,瞧着似乎没什么特殊之处。

接下来便是苍狄国献礼。苍狄这次献来的寿礼十分有诚意,是一对有苍狄国宝之称的象牙雕刻。

这对象牙雕刻乃是用上等的象牙精心雕琢而成,象牙质地细腻温润,色泽如脂,雕刻的图案栩栩如生,或是山川秀丽,或是祥瑞神兽,每一处细节都展现出了非凡的工艺。

众人啧啧称奇,承武帝亦龙心大悦,赞道:“苍狄王有心了。”

睿王依旧是那副儒雅的模样,他右手轻抚左胸,微微弯腰,恭敬道:“陛下垂爱,苍狄不胜荣幸。”

文攸礼身后的巴其特不屑地看着卑躬屈膝的睿王,撇了撇嘴,显然很看不上他们这些弱小的国家。

文攸礼轻咳一声,巴其特赶紧低头收起脸上的表情。

苍狄后面就是北穆使臣献上贺礼,文攸礼他们带来的贺礼中规中矩,就是一些很寻常的皮毛。承武帝表情淡淡地对文攸礼表示感谢,没有多说什么。

文攸礼也不在意,他们此次来大宸本就不是为了给大宸皇帝祝寿。

使臣献礼之后,便是皇子们和公主贺寿。皇子们送的贺礼多为自己亲手制作寓意好的物品以表孝心。

承武帝笑意满面地看着自己的孩子们给自己送上满含孝心的礼物,就连五皇子那副看不出内容的寿图都得了他父皇好一顿夸。

百官献礼之后,寿宴便圆满结束。

宁玉瑶回到府中时已困倦至极,沐浴时竟直接在浴桶中沉沉睡去。侍女们小心翼翼地将她从浴桶中抱出,安置到床上,她也浑然不知。

午夜时分,青筱匆匆走进宁玉瑶的闺房,值夜的青黛从脚踏上坐起身,压低声音问:“怎么了?”

青筱同样轻声回道:“秦都司有急事找郡主,可要唤醒郡主?”

青黛望向沉睡中的郡主,面露犹豫。但还是决定叫醒郡主,以免耽搁了主子的要紧事。

她站起身,轻轻唤着:“郡主,郡主,您醒醒。”

宁玉瑶费劲地睁开眼睛,咕哝道:“什么时辰了?”

“回郡主,现在是子时,秦都司在侧门等您,说是有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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