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 南城美术馆（三）
温偌水看着那高大的雕像，身体瞬间凝滞。但很快她就发现这雕像似乎并不会动，绷直的脊背才慢慢放松下来。
“我的妈呀，那鬼手是啥？吓死我了！”脱离危险后，季小柔吓得直接哭出声来。顾随之也没有好到哪去，嘴唇都快和脸白成一个色号了。
“我们今天根本没有触发任何死亡条件，为什么会有鬼手追我们？”半晌，顾随之才找回了自己的声音，哑着声问道。
温偌水正看着那尊雕像出神，一句话也没说。
她的心脏剧烈地跳动着，久久不能平息。
心跳还没恢复正常，不远处又传来尖叫声，不出几分钟，先前进场的人都在这里聚齐了，他们每人的脸色都不太好看，初次进场的几个小白甚至开始呕吐起来。
何昕存脸上的妆早就被冷汗打花了，她颤抖得像个筛糠，不停问：“那是什么鬼东西？这里又是什么鬼地方？”
“这里是能量场。”沙谦涛喘着粗气说，“至于什么是能量场，等你有命活着出去的话可以打听问问。”
何昕存顿时瘫坐下来，哑了火。
李松宝看上去比顾随之还怂，哭得梨花带雨，不断念叨着“我要回家”。
“哭个屁啊哭！”光头白着脸怒骂道，“哭能解决问题吗？”
他的语气过于凶狠，吓得李松宝止住了哭声，一个劲地打嗝。
“司兄，别说了，人姑娘也是第一次进场。”贾衫壬拍了拍光头司楚盛的肩。
“你先前离开美术馆时，是不是就遇到的这东西？”突然，季杜鑫问道。
司楚盛脸色顿时不好看了起来，他点了点头，没再说话。
怪不得当时他会脸色苍白地冲回来，遇到这鬼东西，魂没被吓飞就算不错的了。
“这里是哪啊？”易醉阳坐在地上，有气无力地问。
听他这么一说，几人才回过神来打量四周，他们身处的杂草堆里遍布各种大小不一的雕塑。
这些都是人像，有半身的，有只有头的，大多都面部模糊，看上去有些粗糙。唯一一个全身像矗立在中正，近三米高。
这座雕像是一行人今天看到的完成度最高、最为精致的艺术品。雕像刻画了一个身材丰腴健硕的女子，身着白袍，左手拿着一只天平，右手作持剑状，但手里空空如也。
雕像的脸被一片长纱挡着，只能透过柔软的长纱看出点面部的轮廓。
季小柔伸手想要揭开长纱，手还没碰到，就被温偌水一把抓住。
“这不是纱。”温偌水道，“是石膏雕的。”
古代人们的雕塑技艺就已经很发达，近代时纱和蕾丝都可以用石膏雕出来，手艺精湛，往往能以假乱真。
季小柔倒吸一口凉气，收回手来。
突然，一道缥缈的声音在众人身后响起：
“你说的不错，不过这座雕像不是用普通的石膏雕的。”
“而是人骨。”
众人吓了一跳，转过头去，只见薛笙穿戴整齐，一脸微笑地看向他们。
季小柔瞬间瞪大双眼，看了看眼前高大的雕塑，又想了想什么是人骨，随后像看见黄瓜的猫一样弹射起来，尖叫着窝在了温偌水身后。
看着薛笙出现，被吓得瘫坐在地的何昕存总算找到了一点力气，她手脚并用地从地上爬起，指着薛笙的鼻子骂道：“刚刚那些鬼手都是些什么？是不是你搞的鬼？！”
薛笙保持着得体的微笑，说：“那些孩子们没有恶意的，只是想要欢迎你们的到来。”
看着她的笑颜，众人感到一阵恶寒。
“欢迎？哼，鬼才信！”何昕存翻了个白眼。
薛笙没有理她，见温偌水还在目不转睛地盯着雕像，她脸上的笑意更浓了：“这座雕像是我学姐的作品。”
不知为何，温偌水感到余光角落里的李松宝莫名抖了一下，一直低着头的季杜鑫也抬头看了一眼雕像。
“可是雕像再怎么精致，它都是用人骨雕的啊……”易醉阳道。
薛笙问：“你们知道这座山的故事吗？”
众人摇了摇头。
“南城是后来才发展起来的城市，在联邦还未成立时，这里还是一片荒地。在荒地生活的人大多数都是部落民。联邦成立后，技术发达的地区开始工业化城市化，并慢慢向外扩张。”
“然后，他们就来到了这片土地。但是当地的部落民有自己的信仰，他们以大地为神灵，认为大机器会惹怒大地，于是拒绝了联邦的城市化邀请。”
顾随之看着眼前的骨雕，想起这片神秘的后山，又结合这个故事，猜测：“所以，联邦就杀了部落民，占领了这里吗？”
薛笙笑着摇头：“联邦人自诩文明，是不会做出这些血腥暴力的事情的。”
“那后来发生了什么？”季小柔好奇问道。
“部落民虽然拒绝了城市化，但却没有拒绝联邦人的到来，渐渐地，越来越多的联邦人来到这里。他们带来了很多东西，香料，工艺品，小机器……当然，还有瘟疫。”
“大多数部落民都在那场瘟疫中殒命，剩下的部落民再没能力守护自己的土地，很快，这块无名之地就被命名为南城了。”
贾衫壬提出质疑：“可那个时候，联邦的医疗技术已经十分发达了，部落民不可能出现如此大规模的伤亡才对。”
“生病了就要去看医生，这是联邦人的‘常识’，但是对于部落民来说，生病了只要吃一口黄土便足够。他们从土里诞生，只有土地能够滋养他们的灵魂，在生命和灵魂之间，绝大多数部落民都选择了灵魂。”
薛笙说完这句时，温偌水又想起了当年汪莓的那句“要是我能懂就好了”。
他们的认知从来就是不一样的，无所谓对，无所谓错。
“瘟疫过后，联邦无法处理那么多的尸体，于是便选择了一处荒山，将他们都埋在这里。”
薛笙继续说道：“后来的人们渐渐忘记了这个故事，只知道这座荒山阴气重。为了开发这片地区，市政府决定将南城大学建在这里，想要用学生们的阳气压制乱葬岗的阴气。这个秘密一直被隐瞒得很好，直到有年大雨，乱葬岗被冲出了土地，白骨裸.露出来，学生们才慢慢知道了这个故事。”
“我学姐听闻这个故事，被部落民的信仰感动，想要申请利用他们的尸骸进行艺术创作。不过政府并不想将当年的事情泄露出去，并没有批准。这座骨雕是学姐偷偷刻的，也正因此，它无法在任何正式场合内展出，只能放在这座荒山上。”
“嗤，感动？神经！愚昧的原始人自作孽，哪里值得感动？”何昕存听完这个故事，不耐地翻了个白眼。
沙谦涛也觉得有些离谱：“这世道能活下去就不错了，在乎什么灵魂呢？灵魂能值多少钱？”
薛笙淡淡看了他俩一眼，没说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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