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然是宋公子先请。”

“不不不,灵儿先请。”

方才还剑拔弩张的二人,此时此刻一个比一个谦逊,一个比一个守礼。

暮色已至,他们依旧在厅门前推脱礼让举步不前。厅内,宫女备好的饭菜早已凉得不能再凉。

“宋公子说得极为有理,自然是先到者先进入。”

“还是灵儿有理,肚子饿的人才该早些用膳。”

“宋言亦!”僵持过久,桑灵没了耐性淡淡地瞥了眼前人一眼。

宋言亦顿觉不妙,连忙道歉:

“灵儿,我错了。”

“我一开始便不该与你争。”

他低垂着眼眸,可怜兮兮地唤她:“灵儿,你别气了,快进去用膳别饿坏了。”

桑灵也缓了面色,极为温柔地瞧着宋言亦:“你先进去吧,你进去我便进去。”

“真的?”眼前人眉目亲和,嗓音柔软,似是并未藏着坏心思。

“真的!”桑灵满目诚挚,肯定地点了点头。

宋言亦随即眉眼弯弯,顺从地先一步踏入了前厅,可方跨过门槛便脚下一滑,差点跌倒。

随即,桑灵凉幽幽的嘲弄言辞飘来~

“宋公子怎会如此粗心,连脚下有水渍都未发觉。”

顺着她的目光,宋言亦瞧见了门口不远出的水渍,应是哪个粗心的宫女倾洒了汤汁。

“灵儿!”

宋言亦怒气腾腾,桑灵心情却颇为畅快,她佯装不懂好心关怀,

“宋公子怎么了?”

“灵儿就只欺负我。”宋言亦腮帮子气鼓鼓的,将头扭至一侧不理人。

桑灵拽了拽他的衣袖,轻言哄劝:“好了,不闹你了。这次真的让着你,快去用膳吧。”

如此温柔的嗓音让宋言亦心神荡漾,连忙乖巧地点了点头。可等他真的要先一步落座时,却被人自后拽住。

“当初在哭魂岛时,宋公子还说什么万事以我为先,原来都是骗我的。”

出尔反尔的桑灵极为理直气壮,毫不留情将宋言亦扯到身后,先他一步落了座。

被一而再再而三欺骗的宋言亦:“......。”

遂,此番争执,以桑灵全面获胜告终。

用完膳已至亥时,乏累一日的四人早早回了鸣翠阁歇息。第二日破晓,天方麻麻亮,他们又不约而同凑在了一处…

凑在一处,唉声叹气。

“唉,明日便是最后期限,我们还未寻出邪蛇出没的原由。”

时芊率先叹了口气,满目愁苦,“张贵妃不会真的要砍我们的头吧?”

“宫中邪蛇出没就是因这张贵妃,我们只是未寻到证据而已。”

潘卓心有不甘,气愤难平,

“她竟然隐藏的如此深,未露出任何马脚。”

“你为何如此确信是张贵妃所为?”

桑灵虽觉得此事与张贵妃脱不了干系,可无凭无据并不敢断定,但潘卓似是自始至终都极为确信。

“因为她曾用过此法。”

闻言,屋中余下三人皆满目诧异,潘卓抿了口茶不紧不慢说起那日被打断之言,

“你们可曾记得,那日我说过张贵妃曾是西门族的女将军?”

众人心下好奇,连忙点头。

“她驻守西门边疆护得族内多年安宁,靠得就是驱蛇之法。”

驱蛇之法…

“她能令蛇言听计从?”

“对,”潘卓点点头,肯定了桑灵之言,“她的父亲便是蛇户,精通养蛇驱蛇之法,她更是从小与蛇接触知晓它们的习性。”

“西门族地处江河交汇之处航运极为便利,周边诸国对这块宝地虎视眈眈,却因张贵妃会操纵蛇蟒之术不敢来犯。直至…”

他顿了顿,喘了口气,

“直至祁国的淳亲王破了此术,令张贵妃无法操纵邪蛇进入祁国军队的营帐,这才在十年前一举拿下了西门族。”

“可是...她为何要如此做呢?”

听完潘卓之言桑灵心中只余下这一个疑问,张贵妃为何要在宫中驱蛇出没呢。

“自然是为了争宠!”潘卓极为斩钉截铁,并且十分纳闷桑灵为何会有此一问。

“驰骋沙场的女将军,怎会困于薄俗的后宫争宠。女子亦可拥有远大的抱负,亦可创造一番丰功伟绩,并非只愿围着男子团团转。”

更何况还是如此这般昏庸无能的皇帝。

桑灵话方落便传来一阵剧烈的咳嗽声,时芊似是被茶水呛入了嗓子,咳嗽不已,连眶目都难受地泛起红润。

“我认同灵儿的观点,女子并不比男子差,况且那个年老体弱的老头儿有何可争的。”

一直沉默不语的宋言亦罕见出了声,桑灵诧异地望去,那人满目倨傲地扭过头不许她瞧,似是还在为昨日她先他一步落座而生气。

“如此一来,连她的动机都不知晓更难捉到她的把柄了。”

潘卓并未反对,只是蹙眉哀叹起明日之后自己的命运。

他可是主谋,是第一个揭下皇榜之人。

一想到揭皇榜潘卓就一肚子气,怨怼地瞪了桑灵一眼。桑灵顿觉莫名其妙,毫不留情瞪了回去。

一个两个,潘卓与宋言亦,这几日怎么都瞧她不顺眼。

二人之间恶狠狠的互瞪,在宋言亦看来就是眉来眼去,暗送秋波。他抱剑起身,推门离去。

离去前还不忘阴阳怪气,

“明日就要举行祭祀大典,我们还有诸多物件未备好,灵儿别同昨日一般偷懒,明明是自己的活却让别人干了去。”

“宋言亦,你凭什么说我。”

才被潘卓瞪了一眼,而今又被宋言亦冷嘲热讽,桑灵气愤难平,疾步追上那个持剑远离之人。

她紧随他身后,连连质问:

“昨日的纸扎难道是你自己做得?”

“不是。”

“昨日你难道没偷懒?”

“偷懒了。”

“昨日只有我一人得了闲暇?”

“也有我。”

“那你凭什么说我!”

“灵儿,我错了…”

……

在宋言亦低声下气的道歉声中,二人越走越远,没了踪影,潘卓与时芊也连忙跟了过去,为明日的祭祀大典做准备。

桑灵与宋言亦都怕对方偷懒,准确的说是怕对方再次接受有心之人的殷勤之举,于是十分默契地凑在一处忙活儿,互相监督。

宋言亦在案台之上画着符咒,桑灵在一旁系着灵绳,彼此无话,埋头苦干。

准确地说,埋头苦干之人只有桑灵,因为宋言亦总是抬眸偷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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