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5. 疼吗
院内秋风渐起，服侍在林韵身旁的女官见势摆手示意侍女们退下。
“主子，眼下起了风，还是去屋里去歇息吧。”
女官将人踢落在地上的狐裘小心地拾起来，贴心地为人整了整衣袍。
“嗯。”
林韵强忍下内心的波涛汹涌，心下兀自安慰清者自清，若是将每个人的话都听到心里去，那她还活不活了。
似是穿过泥泞如梦初醒，她渐渐回过神来，嘴角挂上了一丝无奈的笑意，抬手借着力起身。
“这个时辰人也该回来了。”林韵抬头看了看天，心中大抵估摸出眼下的时间。
自上次从青云堂回来后，她便开始疑心在驿站时为他诊治的那名太医，按照白天听的说法，她如今这心绞痛的症状应当是逆转天命留下的反噬，疼痛会随着她在这停留的时间而愈演愈烈，若是不在五年之内回去，反噬期一到便是她的死期。
如此说来，当时在驿站时她就不是中毒而是正常的反噬，那日在床脚处发现的未干涸的新鲜血迹应当就是她的，可为什么后来听说聿佥和吴贠都曾去察探过，为何当时没有发现异常？
唯一说的通的就是，地上的血迹确为中毒后的血迹模样，恐怕在那层鲜血之上，还附着谁的血。
林韵是在想不通当时为她诊治的太医为何替她瞒下真相，难不成他也知道自己不属于这个世界？
这些日子她安排苏默去察探，却是半点线索都没找到。
“主子，苏护卫回来了。”
女官跟在林韵后面，刚踏进殿门便从窗口处望见一个消瘦挺拔的身影从殿外走了进来。
“嗯，你且先退下吧。”
林韵抬眼和院外正往殿内走的人对上了视线，似是察觉到什么，开口吩咐着人退下。
“还不进来吗？”她坐在书案旁的躺椅上，倾身探头向外面看。
饶是等人退下后，苏默才抬步进了殿，还没开口，林韵便察觉到了这孩子今日的脸色不太对劲，嘴角似是还有些没来得及清理的血，身上沾着浓重的血气。
“出什么事了？”
她一个动作匆忙起了身，快步走到人身前，连身后掉落的狐裘都顾不得。
“可是有人欺负你了？”
见人一直不开口，林韵顿时心急如焚，恨不得把自己的嘴安上叫人说话。
“无碍。”一开口嗓音暗哑，若非离得近，根本察觉不到那语气下的那丝虚弱。
“都这个样子了怎么还无碍呢？你且说说你都伤在哪了，等给你医治好，姐带你去□□。”她愤愤然开口说道，顺便抬手去给人擦嘴角那没擦净的血迹。
谁知她只是上手碰了一下，就引得人似是烫到了般轻颤了一下，她也顾不上是不是礼数不周把人吓到了，将人拉倒躺椅上有模有样地给人检查。
林韵小心翼翼地抬了抬人的手臂，——“疼吗？”
椅子上端坐的人摇了摇头。
唉。
果然是叛逆期的小崽子，在外面受了欺负回家也支支吾吾不好意思说。
她作势要蹲下身子给人检查腿时，却倏然被一条有力的手臂拦了下来。
“大人，确实无碍。”少年终于开口，
“是我今日爬墙时不小心摔了下去。”语气中似乎还透露着些不易察觉的委屈。
被拦在半路的林韵，眼睛直勾勾地盯着少年，原还以为这小孩会临时编出什么惊天海底泣鬼神的遭遇，谁成想居然老实同她交代了。
噗。
哈哈哈哈。
林韵看着人有些委屈巴巴又不敢抬头同她对视的少年，愣是忍了好久才堪堪破防笑了出来。
“没事没事，这都是小事。”她摸着人脑袋瓜子哄道，
“常在河边走哪有不湿鞋，倒是你磕到哪没，这嘴角血迹怎么回事，不会把牙给磕没了吧？”
她嘴角勾着太过明显的笑意，低头瞧人时眉眼柔和，一双眸子清亮中带着些忧心的神色，倒像是长辈看着闯祸的孩子宠溺时的神情。
“没有。”少年抬眸同她对视了一眼，便低下头不再去瞧她。
“罢了，不说就不说吧。”她将适才落在地上的狐裘捡起来披在身上，似是无意问道，
“今日明宣佚可有异样？”
“没察觉到异样。”
少年跟着人直起身来，摇了摇头。
“行了，人也盯了半个多月了，若是有问题恐怕早就显露了。明日你便回来吧，不必再去盯着了。”
——“对了，今日裴兄定了婚事，你且随我出去买些礼物备着。”她抬手将前脖处的系绳席好，自然地吩咐道。
“好。”
“你确定身子无碍？”她见人埋头就要往外冲，急忙拦下问了句。
“大人放心。”说完便抬脚出了殿门去备马车。
一盏茶后，林韵坐在一辆即华丽又宽敞的马车内，边喝着小茶边看路边风景。
话说这几日萧黎定倒是不怎么将她拘在身边了，不仅送了她一辆豪华版轺车，还贴心赐她出宫令牌，今后出宫都不用再硬着头皮先跟人汇报了呢。
这就是丞相拥有的特权嘛，未免也太幸福了吧！
“孩儿，前面胭脂店停一下哈。”
“嗯。”马车外的人淡淡应了一声。
今日她身着一身素色衣裳，外面披着一间白色狐裘，腰间挂着枚兰花纹玉佩和一个亮眼的小荷包，头顶银冠高戴，一下马车，就引得路人围观。
“哎呦，这是哪家的小公子，生的真是俊俏。”站在人群里的一个大娘毫不避讳地说道，那音量生怕人听不到似的。
玲珑阁门前迎客的小娘见那气质不凡的清俊公子竟是来自己店上的，匆忙上前迎接，
“公子，您里面请。”
林韵也不同人客气，开口便问道，
“有劳，在下堂兄过几日大婚，想备些礼不知姑娘能否举荐一二。”
她压着嗓子开口声音清冷，若非熟悉之人，根本听不出其中夹着些女声的轻柔。
“公子，这款胭脂是小店最近时兴的，连当朝公主都在用呢。”
“您看这两边都是可以舒展的，即美观又增加了空间，再看这边……”
小娘仔细地给她介绍着，一边为她讲解这设计巧妙地梳妆盒，一边居然忘我地开始给林韵上起了妆，直到结账走出门后，两人都没发现中间的异样。
一个觉得人长的好看还脾气好，一个是压根忘记了自己是女扮男装。
“下一站，字画铺。”林韵现下心情颇好，抬手将胭脂盒递到了苏默手里，翻身上了马车，根本没注意到这少年看到自己时眸光一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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