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老翁已习惯这个点起床。
先去接一壶泉水给老谷主泡药茶,再去温房看一眼那些需要精心呵护的草药。
他幼时染病,被双亲抛弃,是老谷主将他带回百药谷。治好病,也给了他一个家。
没有修炼天赋,于医道上也不精通,他便在谷里打理草药。
如今老了,温房只能交由年轻人,但他每日都会去看一眼。
至于药茶,老谷主原是不需要的。可自从痛失儿子、儿媳后,身体每况愈下,药茶便日日不离。
泡好茶,来到温房,看到一片狼藉。
苏老翁才想起来昨日之事,感叹自己果然老了。
他提着茶壶,趔趔趄趄走向诊堂,也不知老谷主醒了没,还需不需要药茶。
“这位老人家,您可知怀老谷主在何处?”一位身着青竹纹样道袍的中年男子,拦住苏老翁。
这段时日,百药谷可真热闹,苏老翁心想。
“老谷主在诊堂。”苏老翁眯着眼,打量眼前的人,还有他身后跟着的两位少年。
“老人家可否带路,晚辈有要事需寻老谷主。”
诊堂内从未有过如此重的药味。
怀夕一开始不知该不该用可能含有噬虫引的药材,可叶盏萤提醒她,先保住命才是最重要的。
她便将百药谷所剩药材一起集中在诊堂,随时取用,也方便之后销毁。
苏老翁将几人带至诊堂门口,望向案前面容憔悴,正在发呆的怀夕,叹了口气,“那是老谷主孙女,你们找她便可。”
“多谢老人家。”男子道。
苏老翁又走出诊堂,都说活久了生死看淡。可如今,他却在害怕生离死别。
“这位姑娘,请问怀老谷主可是在此?”
声音将怀夕惊醒,她回过神,便看到眼前站着三个人,“你们是?”
“在下云碧宗墨津,前来拜会怀老谷主。”墨津见怀夕视线落在身后两人,“这是我云碧宗弟子南随、连铮。”
南随、连铮两人随即抬手作揖。
“爷爷此时不便见客,墨津真人可是来寻医?”
“这……”墨津有些为难,“老谷主何时有时间,我可在此处等候。”
“他,他现下昏迷不醒,真人若有急事,同我说便可。”怀夕只好道出实情。
“昏迷不醒?这是发生了何事?”墨津惊讶道。
怀夕不知该不该同眼前三人明说,正犹豫时,诊堂又来人了。
“咱俩都忙活一天了,也不知渡苍那边如何。”宋期声抱着最后一筐药材,同白洛川一起迈入诊堂。
“不知,只要能成功便好。”白洛川也好奇渡苍如今是何情况,可柳黯千叮万嘱,不能去打扰。
进入诊堂,猝不及防与云碧宗三人对上。
“南随兄,你怎么在这?”放下药材,白洛川走向三人,对着墨津作揖,“墨津长老。”
“雾外山的洛川小友。”墨津认出白洛川,“雾外山也有事寻百药谷?”
“是师弟受了伤,便一同前来寻医。”
“原来如此。”墨津一副了然的样子,随后又转向怀夕,“怀老谷主昏迷一事,若有需要,我可帮上一二。”
白洛川见怀夕表情,便猜测她在犹豫是否要道出实情,“墨津长老与怀雨知谷主私交颇深。”
怀雨知便是怀夕父亲。
怀夕蓦地站起,靠近墨津,抓住他手臂,“您可知,我父亲是被何人所害?”
“我来百药谷,便是来同老谷主说此事。”
怀夕眼眶登时红润,五年了,她终于找到知晓当年之事的人。
“几位别站着了,不如坐下好好聊。”宋期声摇着扇子提议。
怀夕吸了吸鼻子,“麻烦洛川真人将墨津真人带到客堂,我去同怀风、怀雨说一声。”
白洛川应了声“好”,便给墨津引路。
“洛川兄前面的话,是期声兄受伤了?”路上,南随挨着白洛川问道。
“不是宋师弟,是渡苍师弟。”白洛川道,“这位是?”
“这是师尊前些日子收的小徒弟,连铮。”南随向白洛川介绍,“渡苍兄怎会受伤?是何人所为?”
“一言难尽。”白洛川不知砚州城之事能否告知外界,便直接糊弄过去。他看向连铮,十几岁的少年郎还未长开,眉眼间有些眼熟。
宋期声:“连钰师姐的弟弟?”
“正是。”
“才不是!”
南随与连铮同时回答。
“哪来的小屁孩,连自己姐姐都不认。”
几人已到客堂,声音从屋里传来。
柳黯和栖迟给渡苍解完蛊,便打算继续解决噬虫引一事。柳黯将自己的想法告诉栖迟后,见对方并不反对,就打算拉着她,避开怀夕悄悄进行。
可如今药田全毁,医术厉害的都集中于药堂。不善医道的便在谷里四处溜达,看看哪还有事情可做。
挑来挑去,两人便来到客堂。
才坐下没多久,便听到屋外传来的对话声。
柳黯最讨厌不顾及亲人之人,当下立即出声。
白洛川看到屋里两人,先为众人介绍后,便立刻望向栖迟,“渡苍师弟情况如何?”
“已经好了,正在房中休息。”栖迟不打算说出反噬一事。
“这位栖迟小友,为何从未在雾外山见过?”墨津看了栖迟许久,发现竟无丝毫印象。他向来好与人结交,于各大宗门都有一二好友。因此,也对各个宗门里的小辈们颇为熟悉。
栖迟嫣然含笑,“我一直都待在重山,极少去前山。”
雾外山分为前山、后山。前山为山主所在主峰以及紧挨着主峰周围一片山峰,是雾外山主要部分。几乎所有长老、弟子,都在前山。
至于后山。
一开始是没有前山、后山之分,直到后来有人选择在远离主峰的地方开辟洞府。
居住在后边的人,仿佛特意与前边的热闹隔绝开,颇有些关起门自己过的意味。久而久之,便区分开前山后山。
重山,便是后山最高峰。
“竟是仙尊之徒。”墨津诧异道,“仙尊如今可在雾外山?”
栖迟摇摇头,“师尊半年前就已外出,杳无踪迹。”
墨津仍想问些什么,怀夕走进客堂。
她似乎是一路跑过来的,额上起了些薄汗。进来时,看到柳黯与栖迟,见他俩面色正常,便打算待会再问渡苍解蛊一事。她挨着墨津坐下,“墨津真人,还望你如实告知父亲母亲当年之事。”
栖迟一听,难不成是在说怀夕父母遇害一事?
墨津缓缓开口。
“我与你父亲少时相交,互为知己。直到他接任谷主,才联络减少。记得那时,他忽然给我传信,有人以助他登玄天明仙境,换取他一同危害修仙界。”
“我当时不甚在意,只当有人同他开玩笑。那可是玄天明仙啊,怎么可能说成就成,更何况你父亲只是金丹医修。”
“又过了半月,他给我传信,说感觉被人盯上,想要寻求云碧宗庇护。我当时人在山陵城,便让他前来,一起回宗。”
“我在城外等他,瞧见你父亲带着你母亲一同前来。还未来得及寒暄,周围顿时冒出四个黑衣人,直接向我们袭来。”
“我当下便与他们缠斗,让你父亲母亲逃离。可,那四人竟有三个化神期,更有一人已是渡劫期。我不敌,重伤濒危,被正巧路过的同门发现,带回宗门,一直昏迷至今。”
“我应当带人一起去接他,不该不当一回事。都怪我,若我能更上心一些,若我能再强一些……”
墨津语气里充满了悲伤,说到最后几欲哽咽。
昏迷醒来已是五年后,至交好友连同夫人,一起死在那天。他好不容易接受这个事实,便匆匆赶来百药谷,向怀老谷主请罪。
怀夕脸上满是泪痕,接过栖迟递过来的手帕,胡乱擦着,“不,不怪真人,都是那几个黑衣人。真人可知那黑衣人是何身份,他们要我父亲做什么?”
“不知,传信有限,我原本打算当面询问这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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