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 纠缠的黑发
凄凉的月色从镂空的窗户照了进来。
桌面上出自大师之手的汉白玉镇纸折射出温润的光,这样的东西屋里还有好多样。
哪里是谷建城做几年京官能得来的。
谷漪睁大眼睛:“可她从小想干什么就干什么,根本就比在家中自由多了!爹你也从来不约束她!”
“虽是养在乡下,可不也是因着她体弱的缘故!”
“我们才不曾亏欠她!再说若不是女扮男装,她如何能读书,如何被皇上点了状元,最后竟然嫁给了我想都不敢想的淮南王!”
说到这里谷漪眼中闪过一丝嫉恨。
当初陛下的旨意下来,她还以为自己听错了,再怎么赐婚也该是她才对。
怎么会落到一个庶弟身上。
可听多了其他人暗中带着嘲意的话语,她心中的羡慕逐渐散去,同样等着谷溪的下场。
以男子之身婚配王爷,等陛下对淮南王的不满褪去。
那谷溪的身份就是横亘在皇家两兄弟之间的刺!
下场怎么样也不会好。
可如今谷溪竟然是女子,若被淮南王发现,二人白日同朝为官,夜晚盖被同眠,寻常女子都越不过她去。
女子,竟然是女子!
若谷溪没有扮作女子混淆视线,说不定嫁给身居高位淮南王的就是她了!
谷漪被嫉恨蒙蔽根本未曾想过,若谷溪并未入朝为官,出现在陛下面前。
谷家根本没有机会将女儿嫁入皇家。
谷建城见状微微一叹,口中的说教也都消散,眼眸中有些失望。
现在怕是说什么谷漪都听不进去。
他换了个话题:“漪儿,你现在马上回去,不可让夫家知道今晚的事知道吗?”
谷漪:“我知道了,父亲,我会为谷溪保守秘密的。”
谷建城一口将杯中凉透的茶水饮尽,浇灭了胸口中燃烧的心火,此时他竟然真的希望谷溪如果是儿子多好啊。
他们谷家好歹也算是后继有人。
漪儿她们都被他和夫人宠坏了。
他加重了口气:“不,你还是不明白!漪儿你和阿溪都是谷家人,一旦阿溪出了事,我们谷家也会跟着完蛋,你明白吗!”
被忽然闯入的官兵带走的谷溪,此时境遇没有其他人想象中那么狼狈,她被人关进诏狱之后就无人理会了。
这些人抓她的时候急吼吼的,带回来之后反而不着急了,莫非是有谁想关住她?
可单单关住她又有什么用呢?
今日她全程都和晏渝川在一起,没有人比她更清楚晏渝川其实什么都没有做过。
她抱着膝盖选了一个稻草最厚的地方坐下,将额头抵在膝盖上,手指轻点。
除非有人不想让她这个人证在外活动。
最好的办法就是给她也扣一口黑锅。
目的自然就是给晏渝川泼脏水。
她捻着稻草的动作一顿,双眸睁大,什么人会在这时候杀死使团中的公主。
陛下还在为水患头疼,必然不希望此时与北齐再起摩擦。
这件事说来诡异,元芙公主从宫中出来之后,便被人杀死,还扔到大街上让所有人知道。
将矛头对准晏渝川。
能做到这一点的除了对上京把控严密的昭明帝,以及早有预谋的……北齐使团!
看来这次求和是假,制造矛盾,借机出兵,趁虚而入才是真的。
谷溪想明白了这一点,胸口的心脏怦怦直跳,随后又冷静下来。
她都能想到的事情,昭明帝肯定也能想到。
今日晏渝川离开之前还自己等他回来,他肯定也知道了陛下的计划!
“如果只是做戏的话,应该很快就能出去了吧?”
她松了口气,摸了摸怀中的玉佩,幸好钱庄的信物还在,只是药盒被搜走了。
也不知要在这里待多久。
今日本该是她该喝药的日子了。
她吸了吸鼻子缩在草堆上渐渐睡了过去。
清晨谷溪是被一阵铁链撞击的声音吵醒的。
“砰砰砰!”
“起来吃饭!”
她勉强睁开眼睛,这里就只有一堆草和角落里的恭桶,这具娇弱的身子半梦半醒的一直到早上才睡着。
这会儿被那声音都吵醒,僵硬着四肢从地上爬起来。
“请问……”
那人不耐烦的说:“别问了,再问也不可能放你出去,老实点待着!”
谷溪将放着秫米饭与两道小菜的托盘拉了进来,这可不是诏狱囚犯的待遇。
她坚持朝他招招手:“不是这事儿,我想问问昨天我手里的药盒能还给我吗,我身体不好没了药病了你也不好交代吧。”
那狱卒吸了口气,想到这谷溪被抓进来后,先后几波来探查的人,还是将口中的训斥咽了下去。
“行,你等着吧。”
谷溪松了口气,又坐回干草堆上。
诏狱阴沉沉的挚友头顶的小窗偶尔洒进冰冷的日光,她强迫自己塞了几口饭。
虽心中相信大概不会有事,身体还是有些微微发冷。
这种寂静一直持续到半夜,她迷迷糊糊听到有什么人呼啦啦的从外头走过,一道趾高气昂的声音响起。
“给我把杀害我妹妹的犯人提出来,我要亲自审问。”
谷溪在睡梦中蹙了蹙眉,眼睫颤动着想要醒来,另一道阴沉的熟悉声线反驳。
“所有证据都是贵国奴仆一面之词,并不足以治殿下的罪。”
袁深扶着腰间的长刀通过狱中昏暗的烛火直直的看着周元明:“何况这里是大夏诏狱,还轮不到您来插手。”
周元明被那双晦暗阴沉的黑眸惊了一下,旋即有些恼羞成怒一般上前撞开他的肩膀。
并出示手中的令牌。
“陛下已经同意我提审了,你这条皇帝陛下的狗,难道还要反对吗?”
袁深看着雕刻着五爪金龙的令牌,瞳孔不着痕迹的收缩了一下。
狱中很快又恢复了安静。
不远处的单独牢房中,缩成一团的谷溪,在浓重的不安中,再次被拉入沉眠。
第二天醒来,谷溪没等到答应帮忙找药的狱卒,反而被推推搡搡塞进了另一间牢房。
门被人一言不发的关上。
浓烈的血腥味随之而来。
牢房内沉重的呼吸声如同一只独自舔舐伤口的野兽。
谷溪不禁汗毛竖立,目光颤颤的朝身后望去,背后紧紧贴在门上。
墨色锦袍裂开了深色的破口露出其中被血染红的白色里衣,这间牢房居然有一张简陋的床榻。
那人低着头单膝曲起,靠坐在床榻上,角落洒下的阴影让人看不清他的脸。
却绝对不会小瞧这个浑身散发着危险的男人。
谷溪略圆的眼睛一点点睁大,那被掩盖在浓烈血气之下的冷香,终于钻入她的鼻尖。
“殿……”
晏渝川微微抬眸,露出了那双在黑暗中闪烁着寒芒的眼睛,声线如常:“过来。”
他搭在膝盖的手朝她招了招。
谷溪心中被巨大的疑惑填满,原来昨天晚上的声音不是梦,那北齐的王子真的来过了。
居然还对晏渝川动了刑!
她被浓重的血腥味包裹着无处可逃,也没想逃,小跑着到他身边蹲下,小心观察被鞭子抽得皮开肉绽的伤口。
“这……殿下怎么会这样,伤口得上药才行,得去找人要点伤药!”
她只看了几眼,就觉得身上仿佛也幻痛起来,咬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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