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冬夏给江遇把脉的时候,他人已经睡了过去。

她说的“弄晕”,王二能听明白,就是给他喂副安神药。

时冬夏刚把完脉,越知初立刻围上来问:“怎么样怎么样?”

时冬夏淡淡道:“一边去,别妨碍我。”

越知初也不恼,又问:“那我先去看看老头,他人在哪?情况如何?”

时冬夏打开了药箱,正在取针,头也不抬地回了句:“去问王二。”

越知初笑了笑,知道她这是不耐烦了,识趣地退了出去。

找王二问了才知,越德仁被时冬夏接来后,还是惶恐得不行,到处找江遇,时冬夏不得已也给他服了安神药,现在还睡着。

至于他的伤势,时冬夏说,多半是皮肉伤,再养个三五日就能痊愈。

越知初听完很安心,便蹑手蹑脚地进了一号房。

瞧着父亲沧桑的面容,和安详的睡姿,心里五味杂陈。

越德仁本是沧州首富。

越知初这一世重生之后,身份刚好是越德仁的老来得女。

而她的娘亲,因生她时难产,不幸离世了。

越德仁悲痛万分,便听信了越家那几个兄弟的谗言,说越知初是“天煞孤星”,一出生便克死亲娘,以后必然克父克夫,会是越家的大祸害。

于是,越德仁便把襁褓中的越知初,送到了沧州的信德庵,托了住持“了生尼师”看顾。

随越知初同去的,只有越家一个奶娘。

她便一直在尼姑庵长大,靠奶娘和尼姑庵的姑子们照顾,自小,与越家全无联系。

直到前几年,越德仁生了一场大病,才想起自己还有个女儿,派人想接她回去。

越家富贵,越德仁却膝下无子,家产便少不得落在他几个兄弟手里。

越知初那几个叔父都有儿子,哪肯让她回去,便不知死活地派了人,想暗中劫了越知初,偷偷卖到外地去。

那些他们派来的人,当然是有来无回。

解决那几个乌合之众后,越知初回过一趟越家。

面对陌生的父亲,和各怀鬼胎的叔父们,她只对越德仁留了句“越家的钱财我看不上,但我只警告这一次,莫再来烦我”,便离开了。

她在越家和长辈对峙时,江遇抽空,狠狠地揍了叔父的儿子们。

说是“至少好几个月下不了床”。

但后来,等她收到“官府抄了越家,要将越家男丁收监、女眷流放”的消息时,她还是派“蛛”去探了消息。

原来,就在越知初离家三个月后,越德仁听闻禹州闹起旱灾,便主动向沧州府衙提议,越家愿慷慨解囊,奉金于贫,为赈灾出一份力。

可那之后没多久,越家就被抄了。

沧州衙门抓了越家所有人,判了越德仁贿赂官员、私吞赈款的重罪。

沧州隶属禹州府,越德仁便作为主犯,被移交至禹州府衙,秋后问斩。

越知初听到这些消息的时候,心里再次惊叹于越德仁的愚蠢。

愚蠢,才会相信她是什么“天煞孤星”。

愚蠢,才会相信在利益面前,“亲情”,还是什么可靠的东西。

愚蠢,才会跑到衙门去送钱。

愚蠢,才会从首富沦为阶下囚。

愚蠢……是越知初最讨厌的,另一种人。

可越知初还是在刑场救下了他。

不是她多么善良,更不是所谓的骨肉亲情。

只是,越德仁虽然愚蠢,却能以商人之身,心系灾民。

他算不得什么好人,却罪不至死。

有些人,比他更该死。

越知初就这样静静地立在一号房里,看了越德仁许久,然后才又轻轻地退了出去。

外面,天已经黑了。

时冬夏也从三号房里走了出来,越知初又对她笑:“忙完了?聊聊?”

时冬夏没理她,径直往院子里的茅亭走去。

越知初三两步就跟上,不折不挠地继续问:“胡娘去年酿出了一种桃花酒,好喝极了,我让她多酿了些,就收在你的地窖里。毒娘子可否赏脸,陪我喝上两杯?”

“你很闲吗?”时冬夏不为所动。

可人却在茅亭中坐了下来,深深地呼了口气。

越知初立刻兴奋地唤了王二,请他去地窖取两坛桃花酒来。

时冬夏有气无力地赶她:“想喝酒去酒肆,我这是药庐。”

“可这酿酒的桃花是你种的,这酿酒的井水是你的,这酿酒的胡娘,也是你的人。”

越知初继续胡搅蛮缠。

时冬夏躺在竹椅上,干脆闭上了眼。

很快,王二就搬了两坛桃花酒来,胡娘还给她们准备几个下酒小菜。

夫妻俩热情地摆好了酒菜,让越知初不够再添,便双双离开。

越知初坐直了身体,激动地端起一坛桃花酒打开,猛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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