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真是贪心不足,得寸入尺……”

果然越是顺他心意,他便越是欲壑难填,欲念难消。

她想与此人再说上些不宜之语,他还真就吻了下……

薄凉唇瓣轻覆于丹唇之上,她抬眸看向被绸布蒙上的双目,瞧不见他的眸光,却感他灼息逐渐紊乱。

只觉不可再这样下去,毕竟还有要事在身,与这疯子莫名纠缠又如何作解……

她慌忙低下头,下颔又被他抬起,此吻被不断地加了深。

这人果然是疯的。

他像是索求无度般拼了命地索取,将这抹娇柔牢牢桎梏于怀,抬着其玉颔的手挪至她后颈,让她不论怎般也不可逃脱。

柔意缓缓消磨而尽,覆盖的是永无止休的狠厉。

兴许是被吻得疼了,她未尝得丝毫柔情蜜意,与她在花月坊中所遇男子展现的温柔,简直天差地别,恼怒之意蓦然升起。

她虽还未与男子行过这亲昵之举,也知不该是这样……

“唔……”沈夜雪恼羞成怒,抬袖欲掌上一掴,手腕又被其轻握了住,“你先放开!”

留存了多年的初甘之吻就被如此夺了去,她终是有不甘。

可不甘也仅是一闪而逝,美色于她而言,单单是虏获男子的手段罢了。

她轻拭着唇角,顿感唇上仍有余温,强忍心底怒火,戏谑笑道:“身为男子,这么不懂怜香惜玉,难怪没有女子敢亲近你……”

“看来你很是精通,可不可以教教我?”语声暗哑,他似是意犹未尽,低笑着再凑近了些,在她耳旁低言,“阿雪……”

“我唤你阿雪,好不好?”

未见过一人像他这样无礼冒犯,沈夜雪忍下兴起的怒意,正色反问:“谁允许你这么唤我?”

“只想较旁人唤得更为亲切些,”他却答得有些心不在焉,意绪仿佛飘了远,“不喜欢吗……”

已不想与这捉摸不透之人纠缠太久,目光直望那一方鸾歌凤舞之地,她作势回眸,将他所言打了断。

“起宴了,你可知傅大人平日将得来的奇珍异宝放于何处?”

想那不着调的亲吻,她轻垂眉眼,佯装娇嗔又道:“犒赏也给了,你总是要为我引一引路的。”

“换上那里的衣裳。”

被她这般一闹腾,离声妥协敛般起调侃笑意,抬手指向适才倒地的侍婢。

此身行装未有何不妥,兴许是怕她暴露身份将他拖累,他才有此决断。

然而,那一身衣物已被鲜血浸染,沈夜雪犹豫未决,轻道着:“可那衣物已染了血迹。”

“我说的,是旁侧石凳上的衣裳。”

他无言良久,启唇再回。

她朝那方向看去,石凳上果然整齐叠放着干净淡雅的浅裳。

他是几时遣人备着的……

她狐疑不已,好奇问出声:“你何时让人送来的?”

离声垂手而立,答语宛若浮云缥缈:“知道你要来,一早就备好了。”

无暇去探究他何故会知,这时辰不可继续耽搁着,沈夜雪取上衣物,环顾了四周,难以启齿地瞥向一旁的寝房。

“可否去房内更衣?”

“此地除我之外,不会有旁人在,”背对之人纹丝不动,堪称平静无澜地回应着,“偷听的,已命丧黄泉。”

这道理她自然都明了,可哪会有女子在庭院中更衣的……

再未有廉耻之心的人也知此理,他却未晓分毫。

不明他是当真无知,还是刻意捉弄……

好似觉察出了她的不自在,离声沉思瞬息,弯腰拾起一石子,默然掷向寝房,房门便敞了开。

他已悄然示意她快些入屋更衣。

走入房中不暇思索地换起衣物,沈夜雪环视屋内,摆设如同女子闺房,却又似从未有人居住过。

这人浑身上下都是疑点重重,她已然有所习惯。揣测不透便不去揣测,只要他顺她之意拿到那传言中的玉石,她就心满愿足。

待她走出寝房,离声仍驻足原地,斟酌稍许后开了口:“入府院时,除了那守门的侍卫,你可还有被旁人瞧见?”

“没了,”她顺口而回,望他向府门走去,不解又问,“你这是要去作甚?”

“自然是杀一些人。”

他道得很是寡淡,犹如只是与人寒暄几语。

沈夜雪心下一沉,深知他是为顾二人安危才想着行此下策。

无人瞧见,便无人会知她到过宰相府。

可这举止太过明目张胆,想到来时已被路过的好些下人望了见,她满不在意道:“他们只知我是你相好,其余的一概不知。”

“你这样只会打草惊蛇,毫无他用。”

面前清影闻言作罢,就此止步,似乎她的话,他皆会听入耳。

在他人地盘滥杀无辜,也只有他能做出……

沈夜雪不禁感叹,傅昀远是疯了才会请他来府上:“乱杀府邸之人,傅大人也任你肆意妄为,还真放心你……”

“傅昀远要杀的人太多,自是有求于我。”他扬唇冷笑,对她耐心而答。

和此人闲谈得多了,她倒未觉有初见时那般可惧。

他虽杀人成性,淡漠阴狠,除了贪图她的美色,对她却没有伤害之意。

快步跟上其步调,沈夜雪跟至其身侧:“我不明白,你为何替他卖命?”

“那你又是为何替一药石无医之人卖命?”试探般一问,离声勾唇轻缓言道。

“都是各为其利,各取所需罢了。”

她一时回不上话,揣摩着他的话语。

他们皆是寄人篱下,各为其主行事,主上的心思无从猜测,也不可妄加评断。

他们只需做好这一枚棋子便可。

“来吧。”他低低作笑,衣袂于晚风中飘动,顺着府院偏僻小径而行。

沈夜雪悠然跟步,边走边问:“你要带我去哪?”

“书阁。”语毕之时,他忽而停步。

眸中映入一间破旧的书屋,四下未有一名府侍看守,她瞬间会了意。

“宰相府的宝物都藏在书阁?”

“唯有那块玉石被放置于该处。”屋门未上锁,离声轻然一推,浓墨之息便从屋内飘出。

霎时飘落几缕烟尘,她抬袖捂唇轻问:“你如何得知?是傅昀远告知你的?”

“恰巧经过,听见的。”他从容自若般倚于门边,缓声道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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