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看着摄文王。

姜昆维也在看着他。

这场交流发生在一个无人之地,如果他答应,或许一个真相就将被彻底掩埋。

真相……应该被埋没吗?

历代的君王都有其不光明的手段,但对结果的评判,总是取决于它是否能为更多的人带来福祉。

摄文王说他预见了未来。

他也在做一件以少数人的牺牲换取大众利益的事吗?

如果这一切都是为了摄文……即便雇佣了不应雇佣的人,处事的手段又过于狠厉,可是如果都是为了摄文的稳定着想……

一个“好”字就要脱口而出,可是,突然,闻人佐回想起来一个画面。

那是王后丝黛拉的面纱掉下来的那一刻,她金色的眼睛露了出来,一下子让闻人佐想起五年前的那一幕,一个看上去只有十四五岁的刺客蹲在窗台上,手里拽着奄奄一息的姜昆维,险些就要把他从窗户扔出去。

那个年幼的刺客成长到现在,也差不多是王后这么大了。

一种令他毛骨悚然的推测在心中出现。

摄文王是在四年前将丝黛拉带到摄文,如果王不是最近才任用了这些刺客,而是很久以前就已经和他们有过来往,那……

闻人佐脸色惨白,阻止自己再想下去,向眼前的人道:“陛下,我看到了王后的眼睛。”

“嗯?”姜昆维原还在等闻人佐的回复,听到对方突然这么说,表情有些困惑。

“她和当年差点杀死您的刺客,长得很像。”

“……巧合吧。”

摄文王的眼尾下垂,目中无光。

闻人佐虽然总是不能推测出对方的心思,可他知道,这是他说谎的模样。

他盯着摄文王好一阵子,听到自己说:“我不能……装做什么都没看见。”

姜昆维听到这句话,闭上眼睛,像是认命了一般,深深地吸气,叹息。

“怎么办啊。”王又靠回了椅背上,翘起一条腿,双手交叉放在腿上,“我都给你在立国仪式上设计好了位置,椅子都是用稀有白鹿皮铺的。那些对你有意见的大臣都解决了,元老也都死了,束延将军早晚有一天也会让你去处理,顺便把那口恶气出了。但是,你非得跑出来打乱计划……要是你能装做什么都不知道就好了。”

闻人佐发愣地听着,这些他从来不知道,闻所未闻。

“可你就是这种性格,不知道变通。”姜昆维侧头看着门外,外界的烛光照在他脸上,映出一副迷茫的模样,“我不知道该拿你怎么办好了,闻人。”

这时候,一阵脚步声从外面传来,打断了屋内的谈话。

一个金卫来到居室外面,立定了,朝摄文王道:“束延将军离开了,但是他的护卫还没有撤下。”

“行,我知道了。”姜昆维道。在金卫离开后,他又回过头来对闻人佐道,“你看啊,这个束延仗着救了我,已经威风到可以借保护的名义把我软禁在这里了。”

“……”

“他这样子,你真的不愿意帮我除掉他吗,闻人?”

闻人佐垂眸,深深低下头去,拒绝的态度显而易见。

“……好吧。”姜昆维说,他放下翘起的腿,从鹿皮椅上站起来,拍了两下手掌,像在给外面的人下什么指示,“不能一直关着你,那是折磨。放你出去,也不可能。”

闻人佐听到了一声哭啼,那声音就在隔壁。顿时,他汗毛竖立。

那是他女儿的哭声。

这到底是哪里?显然不是他的家,可为什么闻人芹会在这里?!

闻人佐不敢置信地盯着姜昆维,只有可能是对方做了这一切。

“正好,绝生幕预选赛结束了,不尽死斗马上就要开始,我正愁今年的选手都没什么看头。”姜昆维说,他站在门口,笑起来,脸上是一片暗色,“元帅,你就作为特邀选手,带着你的家人出战吧。”

“!”

闻人佐只听脑袋里嗡的一声,“陛下!”

然而,门嘭一声关上,袭来的风吹灭了唯一的蜡烛。

他刚才说什么……?

要把他和他的家人送上角斗场?

不可能,他听错了,这不是真的……

闻人佐还想问些什么,可无论发出怎样的声音,那扇关上的门都没有再开启。

漆黑之中,只剩他和逐渐升起的绝望为伴。

##

雪山峰顶,弃置的木屋。

明黄的室内,古古拨开有些碍事的头发,往火堆里添了点木柴,又将手向前伸出去一些,以便进一步感受到它的温暖。

炉火对面,男人在喋喋不休。可她已经有些无法集中注意,不知道他具体在讲什么。

“我的确是个信差没错,但是,之所以能知道那么多事,还是因为拥有轮回之力!”

古古盯着摇曳的火苗,放空了自己大脑,“是这样吗,葛马?”

火光照亮男人的脸,弄得整张脸红扑扑的,他激动地回答她,“当然啦!从前没有和你们说,是怕你们不相信。这不,我们一同旅行了这么长时间,也算是彼此信任的好友了,所以我才对你说这些。”

古古接他的话,“是啊,我们已经一同旅行很久了。”

究竟有多久了呢。自从她瞒着燕无,找到葛马,说要和他一同寻找元城、探寻父母的身世开始,的确已经过去好些日子了。

具体是多少天,她已然记不清,一开始,她还会在本子上记日记,在那上面书写对燕无的思念,记录每一天发生的经过,但是,随着所处之地的升高,他们往越来越冷的地方攀爬,暖意彻底地远离他们,而古古也再没有从她厚实的手套中掏出手掌,在那冻得硬邦邦的笔记本上写下一行字。

葛马依然在兴致勃勃地进行着自己的话题,红发的男人一拍大腿,一团暖白的雾气从他的口中冒出来,“我好久没有和人聊过这些了,最好的朋友不在之后,我想找人聊聊天,都一直束手束脚的。小古,你想成为我的聆听者吗?”

古古看了红发的男人一眼,对方热切的视线透过火焰,轰轰烈烈地向她投来。她轻描淡写地移开视线,道:“好啊,我这不是正在听你说话吗?”

“我不是说刚才我说的那些小事。”葛马摆了摆手,说,“我在说的是更远大的事情,你——”

突然,木门嘭的一声,被外界的寒风刮开,冷空气带着飞雪肆虐而至,将室内好不容易积攒起来的暖意席卷一空。

葛马咒骂了一声,古古没有听清他说的是什么,那听起来像是其他语言。但应该不是,早在大寒潮之后,这片土地之上便只剩下一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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