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卫绮怀没能等到戚泫的回答。
秦绍衣静静听了片刻,道:“他的声音听不见了,多半是到时间了。”
卫绮怀想起来戚泫将这东西交给她们的时候说过,这东西有通讯时长限制。
秦绍衣收起海螺,卫绮怀问:“对于这个案子,你有什么想法吗?”
“先看看那两位死者吧。”秦绍衣道,“不过这幻境既是依照那位戚公子的记忆所建,他说记不清,恐怕会令我们破案有些为难。”
卫绮怀与她一边前行,一边四下张望,道:“其实这幻境他造得还算细致,景物俱全,丫鬟小厮——”
一转头,她就看见了几个丫鬟小厮,都长了一张和先前那个丫鬟一模一样的脸。
“倒也是细致,嗯?”秦绍衣似笑非笑地瞥了她一样,调侃道。
那些丫鬟小厮虽然面目相似,可动作不一,神情也各有各的不同,像是被批量生产的玩偶,又像是被操纵着的一人千面的木偶戏。
他们口中吐出的语言混作一团,可仔细一听,竟完全分辨不出这是何时何地的方言,倒像是被放大后依然模糊不清的梦中呓语。
原来在小孩子的视角里,世界是这样的光怪陆离。
可卫绮怀看着只觉得脊背发凉,惊悚之余不得不安慰自己——这五官比例本身没什么问题,最起码比人工智能一键生成的要好多了。
但是太多相似的面孔,未免有些令人望而却步。
秦绍衣觑着她神态,瞧得稀奇:“卫大小姐,你怕他们?”
卫绮怀别过脸去:“我们找找别人。若是能遇见个面目正常的,估计就是戚泫记忆里的重要人物了。”
这种模拟情景类的幻境,她还算有经验。
“卫姐姐。”可秦绍衣却似乎是觉着在她身上出现了什么很新奇的东西,不依不饶地揶揄道,“你还真的怕这种东西?”
“……”
继而她表现出了难能可贵的求知精神:“卫姐姐,你瞪我做什么。”
卫绮怀直面前方,目不斜视:“前面有个人。”
相当拙劣的演技。
秦绍衣轻轻笑出声来。
“……秦小姐,取悦到你,我很荣幸。”卫绮怀嘴角一扯,笑得没什么诚意,“但是那里真来了一个人。”
是的,在不远处的湖边,曲水亭台,花木扶疏,回廊下有一位衣着华贵的青年男子缓缓踱步而来。
他长相虽然不算丑陋,但脚步虚浮,双目浑浊,一看便是个纵.欲多年、早已经将酒色财气浸染到骨子里的纨绔子弟。
那些统一路人甲面貌的来客们对他行礼,然后将他众星拱月似地围住,东一言西一语地说个不停,可谓宾主尽欢。
这应该是戚家哪位大人物。
遇见了关键NPC,卫绮怀走过去,发现她能听清楚这些人的对话,但仔细一听,无非是些互相恭维的客套,并没有什么有效信息,不过这来宾们称他为二公子,倒是值得注意。
看来他就是死者戚晓、戚家家主戚子炀的弟弟了。
众人笑闹着,把话题引向了此次生辰宴的主角:“二公子,小少爷呢?”
“是呀,小寿星何时出来给我们瞧瞧?”
“我听说咱们的小少爷可是——”
众人话还没说完,忽然间就住了嘴,各个神情诡异,似乎顾忌着什么。卫绮怀顺着他们闪躲的目光看过去,见那边垂花门下立着一个女人。
那女人身形瘦削,两手笼在袖子里,神色恹恹,目光却莫名矜傲,看见他们像是看见什么垃圾似的。
卫绮怀眼尖地注意到她身上的衣料子竟是有价无市的鲛灵绡。这女人的身份,恐怕要比这二公子更高一些。
看见了她,二公子不耐烦地啧了一声,道:“姐,你怎么也来了,你那病气万一冲撞着小寿星怎么办?”
姐?
她就是戚家的大小姐,今夜的死者,戚晓?
戚晓冷冷地乜了一眼弟弟:“子熹,你待侄儿未免太过厚此薄彼。泫儿在此处站了好一会儿了。”
卫绮怀一愣。
泫儿?是戚泫吗?他在哪里?
戚子熹这才大发慈悲地睁开眼睛扫了一眼现场,最后目光聚焦在一处,敷衍地招招手,笑道:“哦,泫儿,你来了怎么也不叫叔父一声啊。”
众宾客也齐齐转头望去。
卫绮怀发现,他们望向的正是自己。
被数十道目光齐齐扎到身上,她浑身发毛,更遑论这些人虽然面目模糊,眼神中的不怀好意却不加掩饰,更是令人如芒在背。
然而秦绍衣却同这目光一道转过头去,注视着她们的身后。
目标在她们身后。
那里有一个小少年,个子不高,十一二岁的模样,面无表情,眉目间依稀能看出戚泫的影子。
啊,对,这是戚泫的记忆,这里没他这个主人翁才是奇怪,只是他存在感未免也太薄弱了。
戚二喊他侄子,他就该是府上的小少爷。
可是为什么这位小少爷的存在感这么薄弱?
他什么时候站在那里的?
男孩并不能看见她们,他只是慢悠悠地穿过她们,走过去,望着戚子熹和戚晓说:“姑母,叔父。”
戚二道:“小孩子就是不懂事,没看见这其他的几位叔叔吗,怎么不知道称呼?”
于是戚泫挨个儿地叫起叔叔——这是个过程漫长的折磨,大人不认识孩子,孩子也不认识大人,大人们只好象征性地和小少爷招呼几句,却又知道谁才是这府里真正的少爷,于是绕来绕去还是纷纷转为恭维那位二公子。
戚泫喊得磕磕绊绊,还没有叫完,就被戚晓截住了:“泫儿,这里没旁的事,你去玩罢。”
戚泫转头看她,点点头,退到一边,并没有离开。
戚子熹却不满道:“姐,你未免也太偏袒他了,我教他认认长辈怎么了?再说,这小子又不是我哥的种——”
戚晓道:“闭嘴。别当着孩子的面说这个。”
“毛都没长全的小孩子,又听不懂。”戚子熹神色很是轻蔑,“他真该庆幸他有条好命,被先代大长老点了做这小少爷。”
戚晓斜他一眼:“你也该庆幸你有条少爷命。不然,你可没有这么多‘朋友’。”
说罢,她带上戚泫,不再看他,扬长而去。
“跟我装什么假清高……啐!”
戚二被她这么一噎,当众丢了面子,脸色隐隐发青,低头啐了两声,转身又陶醉在宾客们见风使舵的吹捧下了。
戚泫的身份有问题?
卫绮怀看着戚子熹那没说到尽兴的模样,就知道他们很快还要再八卦几句,正打算接着听,却见那些人动作忽然一寸寸放慢,一切流动的光影悉数凝固,世界变成了天然的蜡像馆。
视角切换,记忆中止。
原来是戚泫跟着他姑母离开了。
……这个幻境不太智能啊。
对她们的查案也很不友好。
卫绮怀遗憾片刻,又和秦绍衣跟上戚晓。
戚晓不爱说话,也对这侄儿没什么多余的感情,只把他带离人群后,为他找了个僻静的地方自己玩,让几位侍女看着,她就离开了。
戚泫在廊下独自坐着,不一会儿忽然跑进来一个少女,年纪看着不大,只是个子不高,眉目还未长开,看不出究竟是十三十四,还是十五十六。
她身上穿的也是上好的鲛灵绡,论身份应该是位尊贵的小姐。但卫绮怀见她身边并没有什么侍女或者小厮跟着,显然又是个被放养式教育的大小姐。
小姑娘并不说话,也没有别的动作。
两个孩子互相对望。
他们长得并不相像,但脸上的神情却如出一辙。
两个孩子对视完后,各自进了花丛里,摸索了几根草后又回来,玩起了斗草。
原来是玩伴吗。
卫绮怀看了一会儿,由衷感叹:“好无聊。”
“不无聊,你我以前也玩过。”秦绍衣递过来一只纤细翠绿的长茎,“卫大小姐,闲着也是闲着,玩玩吗?”
“……小孩子游戏。”卫绮怀接过那根草,却忍不住嘀咕道,“怪了,这俩孩子怎么看上去都这样孤僻,就没个大人或者别的孩子陪他们玩吗?我们以前可是有一群小伙伴的啊。”
秦绍衣捏住一根草的两端,漫不经心地同她拉扯:“确实。不过又不是所有孩子都会像你小时候那样一呼百应,招人喜欢——啊,恭喜你,卫姐姐,你赢了。”
没顾及这小小的胜利,卫绮怀听到了远处的声响,说:“看,他的小伙伴们来了。”
不过眼见着来势汹汹的几个小孩子将他们团团包围,隐隐形成对峙之态,秦绍衣抬眸,语调微微上扬:“卫姐姐,那可未必是伙伴。”
新来的那个为首的小少年看上去也不过十岁上下,却面色不善,气冲冲道:“今日可是戚尚哥哥的生辰,你们怎么没有祝他生辰快乐?还有你!虞涵!你可是他的亲姐姐!”
小姑娘定定地看了他半晌,反应缓慢到让对方的愤怒脸色有些挂不住了,才冷幽幽道:“可是,我生辰时,他亦没有祝我生辰快乐。”
小男孩气急,却不知道该如何反驳,只好换了矛头:“那、那你就整日和这个小杂种一起玩?亏你还是戚尚的亲姐姐!”
“……可是。”小姑娘又说可是。
她似乎并不爱说话——也许是不屑与对方说话。
但是她说出口的话却很有逻辑:“可是,是戚尚不跟我玩在先的。”
“那当然啦,戚尚哥哥以后可是要成为家主的人!他要振兴戚家!要做大商人!别人都说、都说他是那个什么——”
“所以,关我什么事呢。”女孩子打断了他,手里抓住草茎一挣,赢得了斗草的胜利,这才说道,“他要振兴的是你们戚氏,又不是我虞氏。”
那孩子道:“你、你!你们都是一家人!分得这样仔细做什么?”
此时,又有一个小男孩抬起头来,语气轻飘飘的,淬满了恶意:“虞涵,别妄想那么多啦,我爹说,你们鲛人一族早就死绝了,你还不如好好当我们戚家的大小姐。”
虞涵眨了眨眼睛,不说话了。
她不说话,却也不生气,只直勾勾地盯着眼前的人,目光专注得令人背后发毛。戚泫则在一旁心无旁骛地继续挑选趁手的草茎,还腾出手来串了一串兰花苞,别在自己衣襟前,完全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
那些孩子们被这浑然忘我的诡异氛围气得浑身不自在,正要灰溜溜地离开,就见不远处来了一位强有力的支援。他们登时欢呼道:
“戚尚哥哥!”
“尚哥哥!你来啦!”
一位小少爷又领着几个半大的孩子大踏步走了进来,他左手抓着弹弓,右手握着什么东西,衣着锦绣,满身挂着穿成串的珊瑚玳瑁,约摸是本地风俗。除此之外,他脖子上还戴了块儿月牙状的玉,蓝莹莹的——卫绮怀之所以能注意到这个,是因为她发现戚泫和虞涵的脖子上也挂了块儿玉璧,只不过藏在衣领里,教人看不清全貌。但戚尚脖子上的这块儿显然比他们的要大多了,品质也好得很,还刻了好些护身的咒文真言,灵光流转,格外醒目。
卫绮怀自己也有一块儿这种玉制成的平安扣,她记得这种玉料叫半月焱,价值不菲,相传是海底火山爆发后的熔岩结晶,被深海妖兽吞入腹中,与其血肉结合,妖异死后,此玉方能重见天日。物以稀为贵,半月焱自然被识货的海上商人大肆哄抬其价,还为其配了个卖点:说是此玉以人气温养上几十载,能养出玉中的妖异,为自己做护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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