谷奕说不上来现在的自己的是什么心情。

他从没想过,自己还能像这样心平气和地跟谷玉坐下来,打这样一通电话。

……

谷玉工作太忙了。

对于他来说,小时候对于“妈妈”的记忆,甚至都不如对保姆阿姨的记忆来的深刻。

“谷奕,为什么每次开家长会,都是你阿姨来啊?”

“你妈你爸呢?”

那个时候的谷奕没法回答小学同学的话。因为他自己都想不明白这个问题。

——比如,女人和男人如果最后会离婚,那为什么当初又要结婚?

——比如,为什么别人家的妈妈爸爸都在一起生活,但是他的爸爸却早就已经有了一个别的家?

孩童之间稚嫩的言语无心却伤人,看见学校门口一到放学时间段就站的满满全是正在等候的家长时,他只能转头避开,因为他知道那群人里一定没有人在等他。

空荡的别墅,不开灯就一片漆黑的大房子,冷冰冰的楼梯扶手,永远作为下级佣人待命的司机和保姆——这个世界怎么能指望十岁不到的谷奕对这所有成年人梦寐以求的东西有任何欲望呢?他不过是哈洛实验里的一只恒河猴,想要布料,想要依恋,想要落在头顶的一只母亲的手。

青春期来得汹涌澎湃,他的个子越蹿越高,他的声音越变越低,他对这个世界烦躁无比。

街头无所事事的闲逛的时候,他居然看见街角的咖啡店里,自己的母亲正笑着接受对面一个年轻男人喂过来的咖啡。

那一刻好像世界破碎了,他隐隐约约感觉到,从小到现在的那个对于家庭的执念,好像都是毁在了这段看一眼就已经能够确认的“婚外情”这里。

谷奕不知道这男人和他妈妈什么时候开始的,他也不想知道这些事情的时间线。他只是执着地想为这所有的事情找到一个解释的源头——哦,是因为母亲变心了,所以她和爸爸才离婚了,所以他才没有家了。

对于13岁的谷奕而言,这条逻辑链十分顺畅而合理。他攥紧拳头站在街边一动不动,死死地盯着咖啡店里那两人的身影,他想,他讨厌谷玉。

无休止的争吵,冷漠的战争,互不理解的误会……都在谷玉突然说要送他出国的那一瞬间爆发得更严重了。

他讨厌英语,讨厌陌生,讨厌富二代留学圈子里每天都在叽叽喳喳的那些庸俗烂事,也讨厌谷玉用世俗规定的无聊环境把自己狠狠框住。

“我给你两个选择,要么出国,要么给我滚回楚门去参加高考!”

谷奕觉得,他应该是全世界最经不起激将的人。

——“有什么不敢的!”

……

有什么不敢的?

有什么不敢的?

他确实敢。

太阳落了又升,星星亮了又暗,白驹过隙世事轮转,他一步一步跟着前方两个女孩的背影和脚印,在楚门走过了六个月,跳了一百二十次《雏鹰起飞》,做了三百五十张卷子。

被苏琬安排做题九十次,被黄怀予叫大傻一百五十次。

被苏琬摸头三次,和黄怀予一起喝奶茶八十六次。

一个人要多久可以养成一个习惯?谷奕不喜欢去研究理论,他只是在教室外传来的新图书馆施工的噪声里,偶尔会想到,这栋图书馆是他妈捐的。

“也许……我当年阴差阳错送你去楚门的决定,真的是正确的。”

谷奕不知道“正确”的定义,也许在他妈眼里,只要他不叛逆了就是“正确”的了。

他只知道,他妈促成了这所有事的发生,而他对现在生活里的一切,都感到幸福和珍视。

——这是不是就够了?

十九岁的谷奕独自坐在寝室里,拿着电话,头一次如此努力地探索着复杂纠结的亲子关系。他自问,对于他和谷玉而言,也许能够心平气和地坐下来,打上这样一通电话,就已经能够说明一些本质的转变了。

他终于长舒一口气。

“你2月27号那天有空吗?”

……

对面的人没有问“什么事”,而是思考两秒,直接说,“你等一下。”

过了十秒钟,她的声音又从电话里传出来。

“不一定有,上午有项目会议,时间暂定。”

“……哦,我是想说,那天上午我们学校要开——”

“你等等。”

对方似乎被什么打断,电话里再次没有了声音,只剩下手指敲击键盘的哒哒声。

两分钟后,对面再次回来,说,“你继续吧。”

“哦。我,我是说,那天上午我们学校有百日誓师大会,就是,离高考还有一百天的一个动员大会,家长和学生一起参加的。”

他有些结巴地说完,等了两秒,话里带着试探,“你可以来吗。”

对面又没有了声音。

键盘声再次响起。

谷奕听着,心也跟着一点点沉了下去。

手机里停顿的声音越久,他的心就下沉得越厉害。

不知道到底等了多久,也不知道对面的人到底和自己的员工协调了多久,谷奕终于放弃般:“那就算了——”

“可以。”

他以为自己听错了。

“这场会必须在当天开完,我刚刚让助理把会议调到了下午,形式变成了线上。只是3月1号我还要在魔都出席活动,所以2月28号我必须回来。”

“……”谷奕张着嘴,半天才反应过来,发自内心地笑了。

“好。你到了和我说,我到时候去学校门口接你。”

*

2月27日,楚门一中百日誓师大会。

上午十点将在操场举办高三百日誓师大会,高三全体学生和家长都将一起参加。

今天楚门一中门口非常热闹,往日里一直紧闭的校门此时却大开,人来人往,进进出出。

上午八点五十,谷奕已经站到了学校门口。

——他在等楚恒。

几天前,谷奕没想到楚恒会主动给他发消息。

谷奕只当他是压力太大,在电话里大骂了几句新娱公司不做事,就一口答应了百日誓师那天去学校门口接他。

自己兄弟平时本来就内向话少,难得提个要求,他还能不满足?

……

上午九点,谷奕远远就看见楚恒顺着墙边慢慢朝自己走来。

他戴了白色口罩,穿了一件卡其色外套和白色长裤,乌黑的头发简单但认真地打理过,整个人修长挺拔,即使脸几乎被口罩遮得完完全全,但是182的身高也在人群中极其显眼。

“哥们儿!”

谷奕兴奋地跑过去,用力拍拍他的肩。

他很少见到楚恒穿白色。以前初中去帝都找他玩的时候,偶尔楚恒还会穿这种清淡的颜色。自从当了练习生出道以后,性格越来越沉默,穿的衣服也都是深色,衬得沉闷无比。

——只是今天,楚恒全身都是浅色,黑色头发柔软蓬松,简简单单一身却显得整个人阳光清爽,和楚门一中周围青春的氛围似乎融为一体。

“你把头发染黑了?”

“不是说公司要求金色吗?你现在可以自己选了?”

眼前许久未见的朋友低头两秒,又抬起头,那双眼睛看向虚无飘渺的远方,像是做出了什么决定。

“算是吧。”

……

谷奕勾着楚恒的肩膀,刚想走进学校,却下一秒被门口的保安拦住了。

“没穿校服?”保安怀疑地盯了一眼楚恒。

谷奕一下子有点慌。学校其实不强制穿校服,所以他和杯姐经常不穿。更别说今天是校园开放日,校外人都进进出出,怎么会现在查校服?

保安抬头,一直盯着包裹严实、只露出一双眼睛的楚恒,终于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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