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越礼带上手套,把老爷子的头偏向一侧,手指探进口腔,在口咽部好像触及到了黏黏软软的固体,他眉心一皱,目光变得严厉起来,最不好的事情发生了。
修长的手指一勾,带出了一小团的白色黏软物质,可手指长度有限,他无法继续深入。
“菲菲,喉镜。”齐越礼摘下手套,看见护士长走进抢救室,来得正好,“护士长,准备气切。”
“马上。”
夏东林闻及站起身来,目光一直盯着齐越礼,眼神无措,白色的巩膜几乎爬满了血丝。
他也知道了大事不妙,他最先排除的病因确是正确答案。他没有第一时间解除病因,一直在做些无用功。
他双手抱着头,握拳不断地敲击着脑袋,懊恼和后悔占据了所有的心绪。
齐越礼只看了他一眼,没有时间去理会他的情绪波动,他将老爷子的头固定好,左手持喉镜,果然在会厌下方看见了老爷子心跳骤停的罪魁祸首——年糕。
因为窒息导致心跳骤停。
抢救时间到现在已经超过了四十五分钟,生还的可能性很小很小,但不能放弃。
“吸痰。”
杨菲菲打开吸痰机,机器运转,嗡嗡声在抢救室里格外刺耳,吸痰管伸入导管,团状年糕有些大,吸痰管又太细,杨菲菲额间沁出了汗。
“最大负压了吗?”齐越礼的声音干哑。
“最大负压了。”
“再试一下,不行就气切。”
夏东林的工作机响了,他要出车了,新的危重病人在等待着他的救援。他也没有多余的时间再去懊悔,他跑出抢救室,走到门口时又回头看了一眼躺在床上的大爷。
这一眼,就是生死两别。
从夏东林开始对患者抢救,到齐越礼宣布抢救无效,患者死亡,短短一个小时四十分钟。该做的,能做的,他们都做了,气管插管,气管切开,哪怕已经把年糕取出,在他们持续胸外按压和每隔五分钟一次的肾上腺素的抢救下,都没能唤回大爷的生命体征。
大爷浑身冰凉的躺在抢救床上,生前一人,倒是临死前热闹了一下,可他终究还是孤孤单单一人离世。
齐越礼走出抢救室,高大的身躯弥漫着落寞,这不是他职业生涯第一次面对死亡,也不会是最后一次,可也算得上他最惋惜的一次。如果,如果一开始就插管了呢?他思绪万千,不停设想,可终究只是徒劳。
“这次真回了。”齐越礼脱下白大褂,对还在坚守岗位的杨菲菲道别,“你辛苦了。”
“齐主任再见。”菲菲挥手。
齐越礼打开车门,在座位上闭目冥想,直到把脑海里混杂的思绪清空,点火,开车。
时间才八点,路上正热闹,路灯在马路上映出一根根瘦长的细杆,行人慢悠悠地在街上闲逛,优哉游哉。路边烧烤摊,几个赤着膊的大汉喝着冰镇啤酒,手里拿着烤串,谈笑风生。
齐越礼望着窗外,无声弯起嘴角,驱车离开。
——
“霍湘。”莫星乔端着餐盘径直走向窗边,连续几天,她都在那里,“好巧。”
霍湘抬起头上下扫视,他的黑发随意垂在额间,配上白色短袖,黑色的运动裤,运动裤边缝上还有三条白杠。
莫星乔随着她的目光也低头检查自己的着装,“怎么了?”
“今天风格挺不一样,”霍湘歪着头,乌黑的眼珠转了一圈,“像齐越礼。”
“我今天胃肠镜。”莫星乔解释,“而且我比他帅多了吧。”
霍湘挑眉,难怪连香水都不喷了。她低头吃饭,不理会他的比较。
“是吧?”莫星乔不依不饶,伸长脖子凑到霍湘身边,一定要个答案。
霍湘下意思偏过身子,将他的身体推正,继续吃饭,不作回应。
“不是吧?”
“姚巧灵怎么样了?”霍湘扯开话题,今天正好是第三天。
“你别说,还真好多了,本来想下午给你发会诊单的。”莫星乔掏出手机,“加个微信,方便。”
霍湘点开微信,镜头下的手机却被换了一个,与此还有一双骨骼分明的手划过界面,她抬起头,是齐越礼。
“你有病吧,齐越礼。”莫星乔轻皱眉头,双手环胸,昂头看着他的动作,甚至来不及反应。
他简直无语。
“滴——”镜头仍旧对着二维码,扫描成功。
“怎么了?”齐越礼收回手机,若无其事地坐在莫星乔对面。
“怎么了?”莫星乔气极反笑。
霍湘把莫星乔的手机拿到面前,扫描,添加好友,“好了,你通过一下,等会去找你。”
她端起餐盘,起身离开。
“OK.”
“你收到好友申请了吗?”莫星乔挑眉,转动着手机,语气表情尽是嘲讽。
看到霍湘离开,齐越礼赶紧跟上她的脚步,不紧不慢走在她的身边。
“齐主任,你有事?”
“嗯。”
“什么事?”
“微信。”
“听不见。”霍湘加快脚步,可齐越礼手长脚长,毫不费力又跟上了她。
“我说加个微信。”齐越礼从口袋里掏出手机。
“加了被你说中医不过尔尔吗?”霍湘停下脚步,抬头凝视他,不满的情绪四面八方地笼罩。
看到眼前的人固执地拿着手机不肯动弹,她转身离开,“不加。”
齐越礼站在原地,从工作群里找到霍湘的头像,发出好友申请,追上她的身影,“那你通过一下。”
“有事公机联系。”霍湘面不改色,“我们的关系还不足以添加私人联系方式。”
“那凭什么莫星乔可以?”
“就凭他不会莫名其妙抨击中医。”
“可事实是应容桂的确是因为中药引起的颅内出血,可见中医并不安全。”
事实证明,人在生气时真得会笑。霍湘发出一声嗤笑,她停下脚步,抬头看向齐越礼,眼前这个高大的男人当初毫不犹豫站在她的身前,看着他的背影,她感受到了安全感。可现在,她只觉得可笑。
“齐主任,”霍湘手指点在他的心尖,“你扪心自问,现代医学,你口中的西药就百分之百安全吗?就拿应容桂在吃的华法林来说,它本身就有出血风险,那我是不是可以说,因为华法林导致他颅内出血,他如果只服用生脉饮肯定不会出血,对吗?”
“另外,我的中医是在医嘱下的中医,不是自己随便在药房购入的中药。”
“在你所谓的现代医学还只是胚芽时,中医就已经是一个成熟体了,他现在只是找不到方向了而已。”
她摇了摇头,收回手指,“枉你身为一个医学博士,你甚至不如患者家属明事理,你可以不懂中医,但你不能随意抨击中医。”
“这样只会显得你无知且傲慢。”
霍湘转身离开。
齐越礼站在原地,目光盯着霍湘的背影,明明她的指尖只是轻触他的胸膛,为何他觉得心脏好似被利刃直指一般,刺痛分明。耳畔她掷地有声的话语不段回想,她的一字一句,温柔但又有力,清晰地印在他的心尖,他的脑海,振聋发聩。
他没有再追着她,转身离开,本是高傲的身躯如今看上去竟然有些渺小。
——
下午的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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