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 救人
姜书予如今身子弱,没有什么力气,这一脚却用了十成十的力,造成的伤害也够姜书馨疼个十来天了。
她嗓子受了伤不乐意开口说话,慢吞吞地站起身来居高临下的看着还在扯着嗓子叫骂的母女二人。
许清秋以为她要动手,呼吸一窒说话都哆嗦:“你…你……”
轻飘飘的略过她们,姜书予走到姜老太君身边把人扶到自己刚刚躺下的地方。这一番举动看得孟锦竹眼皮子直跳,总觉得这丫头不对劲,一脸的邪性。
姜书予原先躺的地方离火堆近,暖和还避开了风口,呛人的黑烟吹不到脸上。老太君舒服不少,对这个往日一年只见过一两面的小辈也多看了几眼。
旁边姜书馨还不罢休,想要报仇却被许清秋一把拉住。
“馨姐儿原也是想让予姐儿让位子给老太君的,谁知道予姐儿现在不能说话后气性还上涨了,三言两句的,居然直接动上手了。”
两三句话就表了孝心还上了眼药。
姜老太太人老成精把一切都看在眼里,她心里挂着隔壁受伤的大儿子,再加上连日来身体乏的厉害,实在没那个精力,于是不耐烦地挥了挥手让两人退回原来位置。
姜书予在姜老太太跟前露了脸,让她知道自己不是以前那个打不还口骂不还手的性格了,不说让她尽心护着自己,起码到了北境以后二房的人要是想动她,多少都会掂量一下。
真正的考验还未开始,姜书予心安理得的缩在她身边继续休息。
夜深人静,风声啼啸。
姜书予没睡好,半夜是被吵醒的。也许是太安静了,黑沉沉的夜色让人意志消沉,绝望在人心中泛滥蔓延,有人忍不住痛哭出声,随后周围便满是啜泣低语。
她在末世刚来临的时候经历过这个时刻,除非自己内心坚定否则早晚会死在路上,叹了口气她站起身绕过佛像向内院走去。
这一夜风雪未曾停过,院中积雪很厚,一脚下去直接没到小腿肚,原本朦胧的睡意也彻底消散。
院子空荡凄凉,连花坛都光秃秃的,连接主殿的长廊墙皮大片大片掉落,露出青砖颜色深浅不一,月光映在雪地上明亮如初晨。
有了异能后她的五感比常人要敏感一些,所以清楚地看到了茅房跟前一棵槐树下趴着一个人。
积雪在他身上落下形成一个小雪包,只剩被冻得发紫的四肢和…染了血的半张脸。
洁净的白和刺目的红形成鲜明对比,看不清五官,但依稀是个跟她差不多年纪的男孩。
姜书予缩了缩脖子,垂眸看向自己露出脚趾的鞋,抿紧唇目不斜视的从他身边走过。
多管闲事死得快,看不见看不见。
从茅房出来,这人还是刚才的姿势一动未动,瞧着像是已经没了生机,姜书予侧目快步走去外殿。
“嘶!”一抹冰凉刺骨的触感从脚踝处猝然而上,后脑勺都麻了。
姜书予被冻得一抖,旋即跳开,甚至还想补上一脚。
低下头,一只紫得发黑的手就在脚边,不过几秒钟的时间,这人已经挣扎着爬到她跟前了。
麻烦自己找上门。
姜书予皱眉看着又没了动静的人,脚尖试探的轻踢下他的手。
没反应,又晕过去了?
雪花簌簌,落在皮肤上化成冰晶,结了霜的长睫轻颤,姜书予蹲下身抬手把人翻了个面。
方才没细看,现在距离近了才发现这人瘦骨嶙峋,浑身上下没有一块好皮,手指粗肿如萝卜,糟污的头发混着发黑的血迹犹如杂草。其中半边脸不知道被怎么打的,肿得老高,淤血犹如黑色胎记,瞧着让人望而生畏。
手指放在他鼻下,鼻息微弱到几乎快感受不到。
还活着。
起身四周仔细观察了下,大家都在熟睡中,值夜的衙役轻易不会出来。姜书予费劲架着人拖进不远处的长廊拐角处,拿出下午大夫给她开得药丸给他塞了一颗。
做完这些后,姜书予没有停留,转身离开。
身后人歪歪斜斜半靠在墙角,口中麻木地咀嚼着,眼睛微微掀开一条缝,看到一个模糊的人影晃动,随即闪过狠戾的眸光,又很快闭上没了动静。
翌日大早,只剩星点炭火的火堆被抽得四散开来,扬起的木炭灰呛得人猝不及防。
“赶紧起来赶路,今天晚上要是赶不到茨镇,看我不给你们松松筋骨。”
抽鞭子的人是前两天在并州来得,听方脸衙役喊他岑参将,应该是此行官职最高的了。
岑参将身上裹着一件杂色狐皮大氅,右手中鞭子挥舞,左手拉着一条麻绳,另一头紧紧勒在了昨晚被姜书予发善心救的男孩脖子上,隐隐可见血渍。
好似牵着得不是人,而是…宠物……
如此情景这几日随时可见已是日常,周围其他衙役各司其职地推搡着众人快点上路。
男女眷分开两排中间和两边,各有衙役来回跟着看管,最前方一匹油光水滑的棕马拉着大三架马车,岑参将站在车厢门边对着帮过姜书予的方脸衙役吩咐。
“我这两日累了,你帮我看管这畜生,不用对他多好,只是别让他死了,不然要是坏了贵人的差事我第一个找你算账。”
“是。”方脸衙役点头应下,见他进了马车后才牙疼似得心烦不已。
岑参将这一路是如何折磨地上这小子的他都看在眼里,如今离死也就差一口气。
不知他得罪了沧州的哪位贵人,被折腾如此。回头找大夫必然耽误时间,等到晚上…万一再来不及……
真棘手。
正挠头不知所措时眼尾扫到了姜书予,眼睛蓦地一亮,大步迈去。
姜书馨昨晚已经得到了她娘的谆谆教诲,此刻正压着嗓子对姜书予放狠话:“藏钱,出手殴打姐妹,不管哪一条都够你吃家法的。我娘还说了,等到了北境就向祖母要人,让你给我当婢女赔罪。哼,到时候我一定让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因为是二房的第一个孩子,姜书馨被父母亲手教养,千娇百宠着长大,原本也是个灵动娇俏的小姑娘,偏生被宠得坏了性子,不过十三四岁的年纪就恶毒异常,往日在府里就以欺辱原身为乐。
姜书予微笑脸:……又是为奴为婢又是要发卖她,她这个二姐还真是被骄纵到直接阳谋砸她脸上了。
“笑什么笑,丑死了。”姜书馨说着伸手就要掐她。
姜书予侧身躲开,忍住差点又条件反射的踢人动作。
“姜六姑娘。”
方脸衙役的招呼打断了姜书馨得寸进尺的威胁。
姜书予转身欠身行了个礼算是回应。
姜书馨见有人来,悻悻退到旁边,竖起耳朵偷听两人的对话。
“这两钱你先收着,我想找你买点药丸。”昨日才给出去的钱如今又递了过来。
方脸衙役侧身给她指了下趴在雪地上的人解释道:“他现下病得厉害,没有药撑着估摸是不行了,下一站要晚上才能到,所以我才来找你买药,等到了镇上我会再请大夫过来的。”
他语气中夹杂着隐忍得不耐,寻常行程只管送人到地方就可以,这次却还要伺候岑参将和他带来的麻烦,进度慢了不少更要想办法完成他提出的要求。
“当然没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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