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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死者尸斑显著,存在出血点,血液不凝,无鸡脂样凝血块,喉粘膜、眼结膜、面部皆有点状出血,基本可以排除致命性暴力损伤的可能。”
闵英智直起腰,她腰肌劳损得厉害,最近几个月特别严重。
这具尸体是刚送来的,死者是位青壮年男性,妻子出差回来发现他死在家中,死者的父亲坚定认为儿媳是凶手,因为在这之前听说过不少关于儿媳生活作风不良的传闻。
“初步判断为内分泌系统疾病所导致的猝死。”
听说是猝死,在一旁等待的男警察皱眉问:“但他今年才三十岁。”
闵英智脱下手套挤了点洗手液,淡淡道:“青壮年猝死综合征绝大多数出现在男性身上,女男比例是1:13.3,死者身上不见明显致死性病变,也没有家族病史。”
男警察点点头:“我知道了,检测结果什么时候能出来?”
闵英智:“出来了我让人给你送去。”
对方应了一声却没立刻就走,闵英智眼皮一抬:“还有事?”
“一会儿夜宵?”
“你们刑侦队聚餐,我去干什么。”
等人走了,闵英智揉揉眉心,她今晚也不打算回家了,不够来回折腾的。
因为也懒得回住处,她干脆在法医室的折叠床上睡到了天亮,然后死者的检测报告出来,充分证明了死因是由低血糖症引起的猝死,与其妻子毫无干系。
不过这个结果警察能接受,死者的父亲却不能接受。
他非说警察收了儿媳的钱,死活不肯离开,递过去给他看的尸检报告刷刷两下就被撕得粉碎,反倒是死者的妻子一直坐在边上默默流泪。
“你看她!”
死者的父亲指着女人的鼻子大声嚷嚷,“谁家男人死了会穿成这样还化妆?现在知道哭了,装什么!肯定是她跟外头的奸夫合伙起来杀的人!”
女人并不是自己来的,她身边还有另一个年龄相仿的同伴,听见死者父亲无理取闹的指控后,同伴冷笑一声说道:“穿成什么样了?你出去出差不穿正装?警察都说了他是猝死的,你有闲工夫在这指责别人,怎么不见你平时去关心一下你的好大儿呢?”
死者生前工作普通,工资远不如妻子,因
此常年在家靠妻子养活,这次死者父亲来闹,其实也是看上了死者名下那套房子,因为他早年再婚,正愁要结婚的长男没地方住呢。
要是死者妻子是凶手,那身为父亲的他便可以继承这套房子了。
说父爱哪有那么多父爱,全是利益,真要有父爱,也不至于这么多年对死者不闻不问,得知了死者的死讯才上门撒泼胡搅蛮缠。
女人出差回来发现丈夫猝死在家中,她先是打了急救电话之后才报警,根本来不及换衣服。即便处于悲痛之中,她看起来仍然很体面,反倒比不上死者父亲声嘶力竭的表演。
像这样的案子,闵英智不知见过多少个,现在她的心已经波澜不惊了。
死者父亲还在大吵大闹,警察又不能直接堵住他的嘴把人拖走,正在大厅闹得不可开交时,一个苍老的声音如撞钟一般传来:“年过半百,勿造口孽。”
包括死者父亲在内,众人齐齐扭头,却见市局大厅入口处,有一位身材高大的老僧。老僧背光而立,清晨的阳光折射在他的僧衣上,愈发显得有悲天悯人之相。
此时老僧正双手合十,口念了一句阿弥陀佛。
死者父亲这样的滚刀肉,愣是在他面前讷讷半天,不敢再继续撒泼,让警察给劝出去了。
闵英智很快收到了李芒发来的消息,听说通劫通难两位大师的师父到了,还听说这是位在业内德高望重的高僧,不知度化了多少恶鬼,手段相对比较温和,除非恶鬼恶贯满盈,否则不会令其魂飞魄散。
这位法号渡苦的高僧到达后半个小时,随游随览两位道士的师父行藏也来了。
跟慈眉善目说话温声细语的渡苦大师比,行藏道长显然是个暴脾气,尤其这次他跟渡苦都派了年轻徒儿来出任务,结果渡苦的两个徒儿屁事没有,他的徒儿却折进去一只手,虽然以最快的速度被送去了医院,但那是被恶鬼怨气所伤的手,医院能有什么用?
李芒都能感受到行藏道长身上那股压抑不住的怒火。
陈局还试图在一僧一道中调和,但行藏道长心高气傲,根本不愿意搭理渡苦,李芒在边上默默闭嘴,现场四个人属她最小。
“我今儿倒要看看,究竟是个怎样的鬼物,竟能伤我爱徒!”
得知徒儿受伤后,行藏道长
连夜坐飞机赶来,一身风尘仆仆就要去案发现场一探究竟。
不过他面对渡苦大师态度很差,但对陈局跟李芒还算有礼貌,毕竟大家不是一个派系,如今又处于谈合作的关键阶段,要是他捅了娄子,玄门联盟恐怕不会放过他。
关于碎尸案死者的共同点,陈局已经知道了,然而哪怕是鱼苗儿这样的顶级黑客,都无法判断下一个受害者会是谁——大数据时代兴起之前,像第六位死者那样家里有过女孩夭折,或是打女胎的人家数不胜数,再厉害的黑客也查不全。
所以只能寄希望于这两位看着就很不一般的玄学大师,也正好让国家看看玄门的实力,看他们是否有谈合作的资格。
渡苦跟行藏选在中午十二点整进入案发现场,因为十二点是阴阳交替之时,如果恶鬼在现场留下了气息,那么在这个时间段会显示得最为浓烈,这样两位大师就能通遗留的气息追踪到恶鬼。
运气好的话,说不定能赶在下一名死者死亡前找到对方。
李芒一听,立马表示自己会全力配合。
这次她们去的还是第七名死者的家,不知道是不是李芒的错觉,死者家里那种让人很不舒服的气息变淡了很多。
渡苦跟行藏一人转着佛珠一人甩着拂尘在房子里走来走去,行藏冷笑道:“这里遗留的气息就那么多,你最好别跟我抢。”
渡苦说了声阿弥陀佛,还真就不抢了。
行藏便从怀中取出一张画好的黄符,以食指中指拈符立于指尖,口中念念有词,而后气沉丹田,双目紧闭,等他蓦然睁开,黄符无火自燃,房间的地面、墙壁以及天花板缓缓生出一些淡得几乎看不清的黑气,逐渐汇聚到行藏的指尖。
等黄符烧尽,黑气便被行藏用一个小巧的钵状法器罩入其中,时不时能听到叮叮当当的声音,就像黑气是活得一样在里头横冲直撞,行藏用手拿差点儿没站稳。
“走!”
行藏道长气势汹汹,誓要找这恶鬼寻仇。
李芒别的不干,今儿她的主要工作是开车,跟她搭队的是沙泓朔,小鲨鱼到现在对玄学破案还有点怀疑,心里觉得这一僧一道都神神叨叨的,但表面上不让人看出来。
黑气不停地朝着某个方向去,行藏让李芒沿着小区出去的这条路一直向
北开。
向北的话是一片城中村,地势很好,别看又破又旧,不到十平米没有窗户的房子月租能到八千,不知多少人住在这儿。
车子开不进去,只能停在巷口,李芒让鲨鱼留在车上,她跟着两位大师下去。
鲨鱼有点不情愿,可头儿做的决定没人能置喙。
行藏很烦和外行一起行动,因为外行总是叽叽歪歪的质疑,再不然就是问东问西,烦人得很。不过这个警察倒是很识相,开车技术好,认路也有一套,让他比预料中更快的找了过来。
李芒也知道行藏不好惹,她专找能沟通的渡苦:“大师,我们现在是去恶鬼的巢穴,还是去可能出现的第八位受害者的家?”
渡苦两条腿迈得飞快,其实她们仨在小巷里穿梭来穿梭去的可显眼了,好多上了年纪的人都在看,但架不住三人脚程都快。
“这个还不能确定。”渡苦道,“行藏道长在寻的是恶鬼气息浓烈之处,也不一定就是巢穴,很可能是它刚刚待过的地方。”
也就是说,很可能第八位受害者真的出现了。
“这边!”
行藏说了一声,突然拐了个弯,进了一条特别窄的小路。
横亘在眼前的是一堵足有两米多高的墙,而且周围什么垫脚的都没有,李芒左右扫了一圈,往后助跑两步,一个跳跃便攀上了墙头,利落地翻了上去,再伸手来拉这一僧一道。
渡苦忍不住道:“施主好身手。”
李芒:“抓逃犯抓的。”
她们重案组那个个都是一把好手,哪怕年纪最大的葛姐都能连跑八千米不喘粗气。
翻过墙头跳下来后,是一片逼仄的出租房,房门狭窄,还有个小青年拎着垃圾下楼梯。
瞧见李芒,虽然是个生面孔但也不奇怪,这儿的租客时不时就换一波,像她这样住了两年的是少数。可后头的和尚跟道士就扎眼了,出家人也来租这种蜗牛房?
小钵里冲撞的声音越来越急促,说明她们距离恶鬼越来越近,行藏说:“上楼!”
这栋楼已很有些年头,以前是老纺织厂的家属楼,外表陈旧不堪,墙壁上满是爬山虎,遮住了绿植下斑驳的蛛网裂痕。
楼道很窄,仅容一人通过,三人跑得都很快,徒留扔垃圾的小青
年原地挠头。
好冷。
这是李芒的第一感觉。
现在是秋天,白天温度还是蛮高的,尤其是中午,只有到晚上才需要穿外套,昼夜温差极大,但这会儿也就下午一点左右,秋老虎的太阳晒得要命,楼外的树上还有聒噪的蝉鸣,怎么一到三楼,就冷成这样?
这种冷意,特别像李芒一脚踏进解剖室时迎面吹来的冷气,阴森森的让人不寒而栗。
像这种老小区,用的还是双重门,里面是木门,外面一层镂空雕花的铁门,因为年代久远已经上锈了。
行藏完全没有敲门的意思,他上去就踹,但屋里毫无反应,反倒是对面午睡的人家被这声音吵醒,气呼呼地出来质问:“大中午的还让不让人休息了?
渡苦双手合十:“阿弥陀佛。
李芒连忙出示自己的证件:“对门这家住了几个人你们知道吗?
一看是警察,出来骂人的大娘先是吓了一跳,然后偷偷瞥行藏跟渡苦,李芒权当没看见。
其实她也觉得自己一个警察,跟和尚道士一起行动挺奇怪的。
“对门这小伙子呀,嗨!
说起这个大娘可不困了,而且有很多抱怨想唠唠:“多大个人了,白天待在家里睡大觉,到了晚上就又蹦又跳的,吵得人睡不着!还没法跟他讲道理,真不知道他家大人怎么教的!
李芒:“那昨天晚上你们有听到什么动静吗?
大娘回想了一下:“昨晚……昨晚我睡得怪好的,应该没咋闹腾。
说完她倒抽一口凉气:“警察同志,发生啥事了?是不是这坏小子干啥犯法的事了?
李芒自然不可能跟她说真相,只道:“就是找他了解了解情况,大娘您先回家吧,要是有需求,我还来找你。
“成,成。大娘连连点头,满脸的好奇藏都藏不住。
李芒敢打赌,大娘家门就算关上了,指定也从猫眼里往外看呢。
行藏踹了两下门就惹起了对门邻居注意,渡苦上前,不知从哪掏了支香出来,插到了锁孔中。说来也是神奇,这香点燃后,门咔嚓一声就开了!
趁着行藏推门的功夫,李芒快速问:“大师,这个我们警察能学吗?
渡苦大师:“施主有慧根
,若是皈依我佛……”
李芒已经没心思听他再说什么了,因为门一开,扑面而来的就是一股极为浓烈的血腥气,仿佛整个人置身于血海之中,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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