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阳快下山的时候,众人终于到了青云山。
此时残阳只剩下了一抹余晖涂抹在西方天际,东边正欲升起一钩新月和几颗星子,层层叠叠的蓝色、紫色、灰色自天边涌来,把漆黑的山峰变成了沉默的剪影。
红樱先下马车,她仰起头,呆呆地看向面前这一层层的阶梯。
阶梯之上伫立着一个极为壮观的山门,有道士从门口走出迎接,就像一只只蚂蚁从凳子下走过。
哪怕现在光线暗淡,她看不清山门长什么样子。
但山门之高、山门之大,却落入了心中。
果然,大家少爷的简陋和她的简陋不是一回事。
在这种地方居住应当不叫吃苦吧?
莫惊春拎着一把折扇从马车上跳下来,路过发呆的小弟,单手合上用来赶蚊子的扇子,用扇骨轻轻敲醒她沉睡的心灵,“走了。”
“唉?来了。”
天黑了,莫惊春没让人大晚上给他搬行李,只让红樱带人去搬了几箱最要紧的日用品进来,供他洗漱睡觉。
那些行李就让人晚上在山门外守着。
子时莫惊春签到,签到了许多药丸,连治妇人病的都有,心情在愉快中又有些微妙。
签到系统真行啊,心想事成莫过于是。
他将治疗外伤的药丸拿出包好,准备明天叫人寄给重伤的家丁们。
直到次日天光大亮了,才让人一箱一箱地把行李搬了进来。
见红樱忙着指挥众人整理行李,院子里狼烟动地,莫惊春就没有急着修炼,将药丸交给红樱,让车夫们回去时顺便带上,叮嘱了一番,就招手叫一个道童带他逛逛青云观了。
这个时间道士们已经开始做早课了,路上遇到的人并不多。
直到太阳升起,一路上遇到的道士才多了起来,他们大多着青衣、戴庄子巾,打招呼时口称“福生无量”,莫惊春看着也颇觉新奇。
青云观修得很大很豪华是没错,但它实际上也只是秦家的私物,所以平时并不需要日日开门接客。
不过国公府的东西,终究不一般。
夜里看不清楚,白天去看才发现道观占地面积有多广,其中建筑也颇为讲究。
据道童所说,但凡讲究些的道观,都是根据八卦方位建立道观,以子午线为中轴,坐北朝南,由南向北,依次为牌楼、山门、灵官殿、玉皇殿、老律堂、邱祖殿、三清阁、四御殿、戒台。
灵官殿等主要大殿两侧对称分布着钟鼓楼、配殿、斋堂、客堂等。
配殿里供奉了财神、神农、孙思邈等男神,也供奉了碧霞元君、送子娘娘、眼光娘娘等女神。
各殿之间圈着诸多庭院,里面种植了诸多奇树异草,绿树如茵,花吐芬芳。
一些道士还在住宿的院子里种了些蔬菜瓜果,自给自足。
青云观北面最深处,离后山最近,有一处景色极美的园林叫小瀛洲。秦家人平时到青云观打蘸时就住这里,现在莫惊春来了自然也住这里。
小道童一路走,一路给莫惊春介绍道观里的建筑和供奉的神明。
大殿和配殿的贡品以鲜花、水果为主,看着也十分雅致,那些水果看不出采摘日期,倒是有些鲜花花瓣上还挂着露水。
走到灵官殿前头,莫惊春见到几个衣着灰扑扑的人,面带愁容,在一个道士的引路下走了进来。
其中有妇人抱子,有老人拄拐,也有男子捂腹。
“他们是谁?来这里做什么?”
道童冷汗都快落下来了,他觑了一眼莫惊春,不曾发现怒色,方谨慎答道:“他们是附近的村民,观主仁慈和蔼,见观里几位师叔医术高明,又见这些村民求医无路,可怜得很,便允他们来观里求医。从不许他们到后头去,以免污了清净地方。”
“他们也不是白来求医,平日里也常常供奉一些鲜花生果来,或打些柴火,或去山里采药,送来给观里自用。”
莫惊春说:“积德行善,也是诸位道长的福气。”
道童松了口气,连连应道:“您说得很是,观主也是这样教导我们的。”
到了中午,莫惊春与青峰子一同用了午饭,又见了诸位执事,方才回去歇午觉。
因着莫惊春只带了红樱来服侍,青峰子就调拨了两个十一二岁的道童给莫惊春使唤。
想起五庄观的莫惊春,特意为他们取名清风与明月。
正巧,红樱也将行李收拾得差不多了,莫惊春回去时发现昨夜还十分简陋的住房,今天就布置得焕然一新了,还与松柏居有几分相似。
一进屋抬眼看去,窗边已经挂上了绿色的窗纱,刺眼的阳光透过窗纱之后也变得柔和几分。
透过窗纱往外看去,只见曲径幽林间,种着几株向日葵与月季,如今都开得灿烂,金的、红的、粉的、白的,热热闹闹。
冰鉴内胆放了一盆果子,三足香炉里已经点上了香料,袅袅白烟升起,沁凉幽深的味道充盈了整个屋子。
红樱怀里抱着半卷轻纱从里屋走出,一见莫惊春,便快步上前道:“三少爷,屋子、书房、净室已布置好了,现如今只收拾了您惯用的东西,其余的,都锁在库房里,您看,可还使得?”
莫惊春答道:“这都使不得,那我岂不是在鸡蛋里挑骨头?”
众人一笑,气氛顿时变得轻松起来。
笑毕,莫惊春以折扇掩唇,打了个哈欠,道:“你们互相见个礼吧,我先去歇个午觉。”
毕竟也跟着他有大半个月了,红樱自然知道莫惊春不爱叫人贴身服侍,于是没有跟上去,而是带着清风明月到外头去了。
三人互相介绍,初初一见,彼此态度都十分和缓。
红樱毕竟是过五关斩六将才进了府里做大丫鬟的,样貌看上去绝对不差,性情看着也温柔,清风明月自然很快就接受了这个新的顶头上司,一口一个红樱姐姐毫不含糊。
她发了两个荷包给清风明月,“拿去玩吧,今日不必你们做事,先把你们住的屋子收拾好了,到时再来服侍。”
清风明月互相看了一眼,一起行了抱拳礼,“多谢红樱姐姐,我们去去就来。”
中午,莫惊春睡的时间并不长,只歇了小半个时辰就起来了,但睡得十分黑甜,醒来后,还隐约感觉到了梦境遗留的轻快,叫人身心愉悦。
红樱还在睡,莫惊春估摸着她是累得很了,便不去打扰她,而是洗了把脸走去了书房。
之前他说过要让红樱读书习武,那自然不可食言。
推开书房门,只见书架上磊着满满当当的书本,只是都不是恶鬼的旧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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