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满棠两三口吃完馅饼,就在一旁端着茶碗等温令,一边端详着坊市,其实她少有这般轻松惬意的时刻,起初不得不争,后来苟延残喘,看似日日坚韧,顺藤蔓向上攀爬,实则内里腐朽,空壳一具。

她在循此往复中不断被救赎,却也在日复一日里沉沦、迷失、糜火兰。

她的人重获新生,她的心永滞搏动。

温令见姜满棠解决了手中的馅饼,也着了急,不顾品味就跟着囫囵下去,结果一时噎住,姜满棠虽然在出神,可长久以来的习惯让她时刻警惕,动静一出就回过神来,轻笑着给他倒了杯茶:“急什么。”

温令抱着茶碗,咕嘟咕嘟喝了几口:“阿兄他们还没吃过……”

姜满棠眉梢轻扬,将馅饼放到了最上面,这种吃食不似糕点,藏不住味道。

而后带着温令去备齐了常用的调味和香料,回去肉摊的路上,两人拐回主干道,找到了那家铁匠铺买了十几把形状不同的刻刀,花了十两银子。

她掖着刻刀,眉目斜睨,不出意外就在前面不远处找到了特立高嵩的银楼。

姜满棠去问了未经雕琢的银锭块需要多少贯钱后,就痛快的给了八百文买了四两银块。

等归置清点好东西,姜满棠就带着温令回了肉摊,将那来回脚程的铜板取出,把盛着羊奶的陶罐置底,银子,银块和肉堆在一侧,米、面、鸡蛋堆在最上面,又薄薄铺了层买五色绳时顺来的棉花,最后盖了层布,将馅饼摞上,她才牵着温令回了驴车旁边。

抬眼一瞧,果真是大多数邻里都回来了:“呦,小棠这东西不少,什么东西香得嘞。”

“瞧着多,虚着呢,这不是入秋夜里凉,卖了雉鸡才能买些棉花填补被子,”姜满棠掀开背篓,笑得从容,“再加上昨儿朝孙婶借的东西,今儿得了铜板,得给还回去不是。”

“这肉饼确实香,闻着走不动,也就是买完只剩下来回进县城的盘缠,估摸过两日,可能还得进山瞧一瞧。”

角落有个年纪大的婆子,忍不住说教:“小姜,你这哪里行,不会持家过日子呦,赚点铜板就花掉,省不下什么的。”

“是,阿婆说的对,这刚分家,家里什么都紧缺,等补上来日子慢慢也就好过了,”那婆子本来还想管上一二,却被姜满棠一句话噎住。

她听说这小姜是大家闺女,还想着对方若是性子急躁又不听劝的,她也好踩着她,让她知晓农家女出身可比什么都不明白的娇女强。

可姜满棠上来就承认,让她满腹的话语都无地放矢了,而且,温家那个小崽子什么眼神,活像个狼崽子一样凶,她讪讪哼了一声转过头,没再说什么。

乔跃琴拐了下姜满棠,俯首帖耳:“她就那样,惯爱指点嫁进来的新妇,我刚进村都被她说了几句,可别理她。”

姜满棠本来就没放在心上,便对着乔跃琴笑了笑,直把人笑得恍惚,垂眸见温令还死死盯着人,抬手捂住他的眼睛。

温令盯的专注,眼前骤然一黑,他甩了甩脑袋,可那只手就跟长在他脸上似得,根本挣逃不掉,半晌才上了手,看向姜满棠有些气闷,嘟囔了两句:“干嘛啊。”

“不累么,眼睛睁那么大是要干什么?”

“没,我没想干什么。”温令果断地摇头,他方才是真没想如何,就是想记着人脸。

回程的路很快,没多时就到了村口,交了两人头的盘缠,就跟乔跃琴结伴往家里走,远远就瞧见个人影立身在门口朝着这边张望,乔跃琴揶揄了声:“那是琢哥儿吧?”

姜满棠抬眸,唇边的弧度清浅,眼眸微弯,温时琢也注意到了这边的动静,先抬步跑来:“阿姐,乔嫂嫂。”

乔跃琴同温时琢颔首,就带着几分嬉笑对姜满棠说:“我可没人等,这就先回去,不打扰你们姐弟仨。”

温时琢注意到了姜满棠身上的背篓,想伸手接过,却被姜满棠按下,等她同乔跃琴话别,才对温时琢道:“有点重,回家里说,隔壁可闹了什么幺蛾子?”

温时琢轻微摇头,思忖了片刻,将辰时听到的动静如实说了:“那边安静,不过应该是没功夫顾上我们,今儿晨起,那边争执了一阵,温砌就出门了,后来赵古茹也跟出去了。”

三人刚进家门,两道炮弹似的影子踉跄着朝姜满棠扑过来,一边一个撞着抱住她的腿。

温令稳重了半天的性子也终于得到解脱,同时扑到温时琢身上:“二哥,我们赚到银子啦。”

温时琢拎着温令后颈的衣料,防止他摔倒,抬眸看向姜满棠。

姜满棠点头,唇际泛着一抹笑意,眼尾上扬,像是偷腥的狸猫,将背上的背篓卸下来,温时琢将温令拎到一边,伸手帮忙搭了一把,结果猝不及防一个踉跄,面上懵了刹那,震惊难掩。

“雉鸡卖了一百八十五文,买了些米面肉蛋,就没剩下什么了,”姜满棠说着掀开上面的布,揽着两个抱着她腿的小家伙,“我和阿令去了那家珍宝阁,那个掌柜不是个敦本务实的,店里的木雕也多以次充好,余下少数都是残品。”

“且不说长远来看,便说当下,我们真将木雕送进去,极品也成了残次,真的水沉木也成了假的,或许还要压着我们的品价。”

“所以我将那两尊木雕卖给了九松斋,预先给了五十两定银,若是卖出每只高于五十两,便五五分成。”姜满棠将一笔笔进账支出细数罗列,即便淳哥儿和姎姎可能不懂,阿琢和阿令不计较,但这一举动始终是必要的,既然他们心中有底,也能促进关系和睦,“调味用了二十五文,后来又花了十两八百文买赚银子的用具,还余下四十两。”

“九松斋?”温时琢起先蹙眉听着经过,后来才缓缓松开,“可是街上那个香料铺子?”

“嗯,这个品相在县城少有人能看出它的品价,九松斋的掌柜在府州之地有间铺子,才敢赌着试一把,”她颔首展颜,眉眼若高山清泉绝丽,同他细道这其中的门路,“若是成事,之后的木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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