吉祥回去的时候,二夫人正跟谢行坐在堂内说话。

她行了个礼,却道:“您跟公子说话,要不奴婢过后再跟您说?”

谢行倒也乖觉:“母亲既有要事跟姨娘商量,儿子要不就先退下吧。”

吉祥是二夫人的陪嫁丫鬟,又是二老爷的房里人,虽然不曾生养,也不算正经姨娘,但这么多年帮着二夫人管家,比一般的姨娘都要有脸面些,谢行处事圆滑,叫这位吉祥也是尊称姨娘,当做庶母敬着。

“不妨事,你就在这,都是一家子,没什么不能说的。”二夫人自己无亲子,只有三个女儿,大姑娘和二姑娘都嫁出去了,还有个五姑娘在家里,过两年也要议亲,本来这偌大的家业,就要便宜大房的侄子,谁知半途竟认回来一个在外的私生子,亲娘早就没了。

这可正中了二夫人的下怀,大房的四公子虽然出众,可到底是有自己亲娘的,半途改族谱,本就是养不熟的年纪,而这个庶出子从关系上却跟自己更亲近,要唤她一声嫡母的,加上没了生母,少不得自己这个嫡母的帮衬,这守住了家业,二夫人如何能不高兴,嘘寒问暖,竟是真把谢行当做亲生子看待了。

谢行也乖觉,一口一个母亲的叫着,把二夫人哄的心花怒放。

吉祥也笑道:“是呢,公子又不是外人,是那边那位世子夫人的事,咱们这位世子夫人刚进门,夫人卖世子一个面子,还不到发月银的日子呢,就把银子巴巴的送了去,谁知人家连谢都没谢一声,这也就算了,咱们这位世子夫人想给凭澜院全院的下人做衣裳。”

“走公中?”二夫人挑眉。

“是啊,走公中。”

二夫人倒吸一口凉气:“你没跟她说清楚,府里做衣裳是有定例的,一年春夏秋冬四季只有主子们才能做,奴才一年只有一回的,各院若要自行赏赐,都是用自己名下的产业,或花自己的私房。”

“奴婢说了,可这位世子夫人就跟没听见似的。”

二夫人一叹:“这个例不好开,虽公府算是我掌中馈,因没分家的缘故,可公府的铺子这些年不大赚钱,一半的铺子都是亏,这几年那些庄子田地送上来的粮食野味,也就够府里的嚼用,卖钱是不可能的,老夫人喜排场,有好些做法事开宴会的银子,都是我自己用二房的私房

添补的,公中的账若对不上是不行的,她这个例一开,以后岂不我那嫂子也找我拿公中的钱去补贴自家人了。”

“夫人这个家,当得实在冤,油水捞不着不说,还要时常自己填补一些。”

谢行觉得奇怪:“公府虽还没分家,可有一半都是大房的才是,母亲分出他们那一半,让那孟氏自己花去就得了呗,要是觉得管家烦心,索性就把这管家权交给那个孟氏,能提出这种要求,可见那孟氏也不是省油的灯。”

二夫人摇摇头:“不是我管着这个权不愿意放,是老夫人不愿交给我那大嫂,我那大嫂实在不像样,当年她说自己是长房长媳,非要管家,管了一年,公中的账面上就少了两万多银子,一问才知道,一半多是给了她娘家那个不着调的郡王填赌债去了,另一半她怕还不上账,居然拿出去放印子钱。”

谢行愕然:“大伯母,可真是胆大。”

“谁说不是呢。”二夫人摇头:“咱们这样的官宦人家,放印子钱那就是违反大临律法的,若是闹出人命来,那可是要革职,这件事一出,老夫人和国公都恼了,不再让她管家,担子就落到了我的头上,如今没有老夫人发话,我即便想交权也没法子。”

“夫人,那此事,咱们是应还是不应?”吉祥问。

二夫人想了想:“咱们家里,二侄儿那一向是待遇最好,谁让人家有出息呢,不过咱们这个世子,可从来不曾为难过我这个婶娘,不该从公中用的银子,是绝对不拿,罢了,此事就我先填补一二,过后在告之世子,让他也承承我这个婶娘的人情。”

谢行见二夫人眉宇中有倦色,便道:“母亲为何探探祖母的口风,祖母不是喜欢这个孟氏,把管家权交给孟氏,母亲也能松快松快。”

“倒是个好主意,不过,我管这个家,也是有点油水的,你两个姐姐一个妹妹,还有你将来要娶媳妇儿,没银子怎么能行。”

二夫人含笑看着谢行:“我的儿,以后为娘可就靠你了,你如今年纪也大了,如今你大堂哥二堂哥都成婚,下一个就是你,孟氏那样的,我可不喜欢。”

“实不相瞒,母亲,孩儿的确有了心仪的姑娘。”谢行脸有些红。

二夫人初闻有些不悦,孩子的婚事,自己这个做母亲的却不能插手就有了心上人,的

确不爽,可想到这并非自己亲生,又是十七才认回来,以后后半生少不得要靠着这个儿子,不像亲生的,打骂过后不记仇,不是亲生到底隔着一层,要哄着些。

想到这,二夫人道:“是哪家的名门淑女?甭管是谁家的姑娘,咱们家的家世那也是配得上的,为娘帮你去提亲。”

谢行摇摇头:“靠着家世去求亲算什么,儿子想立了功再对那姑娘提亲,也给母亲挣个大大的诰命回来。”

二夫人可高兴坏了,神色越发和蔼,谢家的爵位是轮不到自己夫君继承,而皇家对于这种百年世家虽然倚重,爵位上却给的吝啬,绝不会出现一门双公,宁愿多赏赐银钱,二老爷早年经商,对于当官是志不在此,如今虽然做官,却也做的不甚尽心,直到现在她还是白身。

二夫人娘家姓林,可是敢毅侯的独生女,嫁了谢家二子虽然也算是天作之合,因为丈夫会赚钱,比一般外表光鲜内里贫困的世家过得要好太多了,可毕竟敢毅侯是战功起家,对于诰命也很看重,光看娘家家世,她可比陵阳郡主那个破落户要好太多。

结果进门后,因为总控丈夫没袭爵,就要低大嫂一等,那落魄户不仅是一等国公夫人,还成了郡主,连带她好赌的爹都成了郡王。

这么多年过去,陵阳生了个麒麟子,连中两元,二房却没儿子,这万贯家财都要给大房继承,二夫人如何能甘心。

“好,好,我儿有出息,将来不论看上哪家的女儿,为娘都帮你求亲去。”

谢行但笑不语,离了二夫人院子,脸上笑容立刻变得阴云密布,他的好二哥真是好手段,不过心中生疑,便让他再也找不到机会去见卫婵。

本来给他调任的巡防营,是上升快又清闲的工作,一直都在京中的,谁知最近调兵,他们这一支却要远去北疆换防,巡防营好些都是京城世家子弟,不到万不得已不会上那等苦寒之地,然而此刻,陛下却像是铁了心。

他偷偷问过父亲,父亲的意思是,陛下对边防李家不太放心,一定要用心腹,所以这些京城良家子们也就不得不做了这把刀,不过到底都是世家子弟,即便去了也不会真的跟羌奴人真刀真枪的拼。

父亲本想找些关系给他调出来,谢行拒绝了,反而觉得这是个好机会,常年留在京中虽然能结交关系,

但若要立功是很难的,谢怀则为什么能在家里地位这么高,说话分量还能这么重,这不仅仅因为他是世子,还因为连中二元,年纪不大就能跟陛下也说得上话。

说到底,还是有实权。

谢行若想婚事不被人左右,便得让自己变得更加优秀才行,而横在他与卫婵之间最大的阻碍反而不是自己的父亲和这个嫡母。

父亲对他有愧,恨不得万事都由着他,这个嫡母出身很好却憋屈了一辈子被个宗室落魄户压在头上几十年,没有儿子便要收嗣子,嫡母的后半生还要靠他,必然不会过分干涉。

那个阻碍,只会是谢怀则。

他真是好大的能量,好大的威风,卫婵到底是如何受伤的事,他从父亲口中得知一二,倘若卫婵真的做了一件惊天动地的大事,竟让皇贵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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