订装成册的大罪很快交到了时鹤书手上。那厚厚一本册子,时鹤书越看脸色越阴沉。
刘献忠……
时鹤书将册子丢到一旁,闭目平复呼吸。
刘献忠是同岳年间的榜眼,早早便在京中做了官,且官途坦荡。
在遇到时鹤书前,他的人生几乎可以说是顺风顺水,没有任何灾难。
正因如此,才让他成为了别人的灾难。
为良田逼杀农户,为美妾害人父母,为富贵考生大开后门,纵容父亲在老家强占土地,肆意虐杀侍女小厮,私吞宫宴大典与祭天祭祖的经费……
桩桩件件,都够他下狱一万次了。
前世,时鹤书并未详细了解刘献忠的罪证,便借着他纵容科举舞弊将他下狱。今生看了这些腌臜东西,时鹤书只觉得自己先前与他发生的争执都不值当。
这种人就该直接被抄家送入东厂狱,以正刑名。
而颇为荒唐的是,也是这样的人,却每年都会为京郊寺庙捐钱,是京中贵族圈内著名的善人香客。
善人?
呵。
既然他要做善人,那他就成全他。
时鹤书睁开眼:“传竹青来。”
……
刘献忠近日很倒霉。
先是他家祖宅出了问题,接着不知是谁说他私吞公款中饱私囊,后市中又多了许多关于他真真假假的传言,皆是滔天大罪,连他的好友周巩都上门质问他传言真假。
“周兄,那些自然是假的。”
刘献忠拉着周巩坐下,为他倾了杯茶:“周兄,你是知道我的,我刘献忠怎么会做那种丧尽天良的事呢?”
说罢,他又传来侍从,来为周巩上喜爱的糕点。
一盘云片糕摆在了桌上,周巩拿起一块,送入口中。
再配上暖呼呼的茶,周巩只觉得心中薄怒都散了几分。
“你当真没有做过?”
周巩再次问道,刘献忠忙举手发誓:“若我做过,必被时鹤书那厮抓入东厂狱,不得好死!”
听到此话,周巩忙按下刘献忠的手:“行了行了,忽的发此毒誓作甚,我信你便是了。”
周巩的性情较为古板,却格外重情义。他与刘献忠是多年好友,也是因为这份友情,他才投靠了太后。
因此,在听到刘献忠说出那话后,他几乎是在瞬间信了自己的好友。
偌大的会客厅内,气氛再次变得融洽起来,似乎先前的猜忌从未存在过一般。
京城,督主府。
“消息放出去了?”
玉印碾上红泥,时鹤书为批阅好的奏章盖上红印。
景云立在他身侧,看着苍白的手指因用力而泛上微微的红,如晶莹剔透的石榴籽一般,格外秀色可餐。
恰好,玉印还是青玉,色彩的极致碰撞让景云的手蜷了蜷。
“督主,已放出去了。”
竹青的声音响起,景云忙止住了脑中的联想。
一个鲜红的痕迹落在了赤字下,时鹤书取下印章,提笔又补了几个字。
“刘献忠那边什么反应。”
这个问题也不需要景云回答,于是他继续安安静静地欣赏写字的时鹤书。
时鹤书的字是大学士亲口夸过极好的,劲如松,挺如竹,别有一番风骨与意境。但景云没受过传统的书法教育,他只能给出两个字:好看。
字好看,人也好看。
唯有旁人说话的声音有些碍事。
“刘府内的人说,刘尚书并无什么反应,似不欲出面。但周尚书去寻了刘尚书,二人依旧……相谈甚欢。”
朱笔落到笔架上,时鹤书合上奏章。
“是吗?”
他语气淡淡:“既然他不想出面,那就让他也不能再出面好了。”
“竹青。”时鹤书抬眼,凌厉的桃花眸里尽是杀意:“继续放消息,最好搅得满城风雨,让所有人都知道我们的刘尚书是如何的……”
“大善人。”
……
“哎,你们听说了吗?那给灵仪寺捐款千万两的大官人刘老爷啊,其实……”
“不止不止,我还听说呢,他还……”
大宁民风开放,民议官并不少见,除非是像时鹤书这样过于臭名昭著恶名远扬的官员,一般都是百姓茶余饭后的谈资。
因此,在无形大手的推动下,刘献忠做的恶事很快就传的满京皆知。
刘献忠怒的在府里掀了好几张桌子,连一向捧在心尖尖上宠的大儿子和小儿子也遭了殃。
“若是已传的满城风雨,刘献忠必然坐不住。”
时鹤书转着茶杯,漫不经心道:“到了那个地步,他必会跳出来,为这场流言浇一桶油。”
刘献忠决定要澄清。
他买了几个秀才为他写稿,又买了几个说书人去宣扬他的英明神武,忠君爱国。
只是他奸人贼子的身份已早与名字牢牢捆在一起,别人一听是礼部尚书刘献忠,便会如条件反射般说出他的传言。
澄清全无效果,甚至因为他又跳出来提这件事,他的流言又被翻炒一番。
这下,就连朝堂上都有了他的传闻。
左右都御史亲自出来弹劾他,一说他为臣无德,二说他做尽恶事,三说他传言满京飞,得万民嘲讽,如何配登天子宝殿。
刘献忠羞恼至极,直接就在朝堂上与都御史打了起来。
“好了!”
砚台重重落下,太后怒喝:“你们要打就脱了这身衣服再打!身着官袍却行地痞流氓之事,你们有何颜面面对陛下与本宫!”
除了要压人的时候,太后很少用本宫这个自称。
只可惜,这次并没有镇住杀红了眼的两拨人。
太后见情况不对,忙指挥小太监去拉架。不多时,战成一团的礼部与都察院皆散去,整理自己的官袍官帽。
唯有被打的最惨的左都御史涕泪横流:“太后!您要为臣做主啊!”
左都御史坐地哀嚎:“臣兢兢业业,为国为民,一生从未做过任何逾矩之事。今日只因弹劾刘尚书,便被如此,如此!”
他站起身,怒而冲向大柱:“受此等羞辱,我也不必活了——不要拦我!!!”
刘献忠人都麻了。
他看着左都御史被拦下安抚,看着众人暗暗投来的谴责视线,又看看自己手上被左都御史咬出来的伤,只觉得人生无望。
明明以前撞柱被拦下安抚的是他时,那些人也没有凶恶的看向时鹤书。怎得今日成了他,这群人便虎视眈眈,一副不扒了他皮不罢休的模样。
刘献忠这样想着,不禁看向了时鹤书。
时鹤书没有参与他们的群殴,在他们靴子官帽满天飞的时候,时鹤书从容的退出了战局,没有受到半分波及。
此时的他一袭赤红蟒袍,头戴三山帽,一双凌厉妖艳的眼只注视着高台龙椅上的小皇帝,目不斜视。
时鹤书不仅对他们的纷争视而不见,置身事外,表情也没有任何不对。
但刘献忠就是硬生生从那张冷艳的脸上看出了几分讥讽。
时鹤书……
刘献忠咬紧后槽牙,准备祸水东引。
但他还未来得及开口,便听到太后各打五十大板:“你们每日都在朝堂上吵,有完没完了?不过是市井流言,清者自清,刘尚书你何必放心上。还有你们都察院,仅是传闻也要弹劾!若为此冤枉了刘尚书可如何是好。”
都察院没有辩解,刘献忠却是有苦难言。
他本就不清白,如何能清者自清。
刘献忠的脸色越来越精彩,最后直接在太后宣布退朝后跑了出去。
“真可惜啊。”
注视着那远去的背影,时鹤书轻声道。
监视百官、民众言论,是东厂职责所在。
时鹤书借着这场风波,查封了不少如地头蛇般的茶馆,却半点没影响民众讨论刘献忠的热情。
他们越讨论越愤怒,民意渐渐沸腾起来,就在群情激奋,要求刘献忠还百姓一个公道时,东厂叩响了刘府的大门。
“开门,东厂!”
刘献忠被抄家了。
这个消息引得满朝哗然,周巩更是直接找上了门。
“督公!您为何——”
周巩一脸痛心疾首,时鹤书看都没看他一眼,“周尚书,有事吗?”
周巩呼吸一滞:“督公!”
他愤愤注视着时鹤书:“我替献忠向督公赔不是,可他究竟哪里得罪了督公,竟直接被抄家下狱!”
“东厂便是如此的吗?!督公心里可还有王法吗?!”
茶杯重重落下,时鹤书终于看向了周巩。
“哦?”时鹤书笑着,笑意却不达眼底:“那周尚书觉得,东厂该怎么样,王法又是如何?”
会客厅内没有第三人,紧闭的大门隔绝了满园春色。
周巩气的身子都在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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