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和殿位于皇宫中央,气势磅礴,庄重肃杀。

齐地多山,却也挡不住正午时分的烈阳,将飞檐琉瓦照得金光灿灿,恍若鎏金。

本是平和安详的午间,却被撕心裂肺的哭喊扰了宁静。

几个穿着不菲的贵族像是落魄的难民般在殿前跪地恸哭,无论老弱妇孺皆是长跪不起。

为首的中年男子是唯一没有跪下的,却也哭得双眼充血脸色惨白,要管家搀扶才勉强站稳。

“陛下!”中年男子声音嘶哑,咬牙切齿:“冬儿跟您一起长大,这孩子、这孩子才刚刚束发啊,您知道冬儿没有坏心眼!他肯定是受奸人所害,三叔定把他腿打断教训,揪出背后奸人!”

女眷们跪伏在殿前哭成一片,更有白发苍苍的老夫人两眼一翻晕了过去,场面又乱成一团。

“娘!”

“我的冬儿啊,你糊涂啊呜呜……”

“陛下,陛下,冬儿可是您弟弟啊——”

若不说这是殿前,乱哄哄得跟菜市场差不多。

周遭所有侍卫官吏都将他们一家看成透明人,任他们哭天喊地去了。

三王爷心一横,甩开下人的搀扶,一副以死明志的模样要去撞柱。

就在这时,殿门真的微微错开,从里面伸出一只黑面武靴。

大家本以为闹这一遭是陛下开恩,谁知人出来后殿门又被轻轻关上,他们连龙胤的一片衣角都没看见。

黑面武靴站定,清冷的男音没有情感起伏:“陛下不见你们。”

三王爷抬头,一眼认出了这是自己儿子得罪过的凤十一,龙胤身边最得宠的红人。

此时已经顾不上什么尊卑颜面,来求情的女眷膝行抱着凤十一的小腿开口便哭:“我们家冬儿被关在哪里了,让我去见一面行吗,见一面就好!”

凤十一歪了歪头:“这个有点难,因为他已经在悬崖下面了。”

“什么!”三王爷瞳孔骤缩,凤十一的话像是闪电劈在了每一个人的头顶。

“他试图谋反未遂,以下犯上,还亲口说出‘有本事诛我九族反正他也在我九族里’这种话。”凤十一顿了顿,以一种给孩童讲课般认真的态度反问:“他死了不是理所应当的吗?”

白发苍苍的老夫人悲痛欲绝:“冬儿的尸身在哪!”

凤十一站姿笔挺,单手托着下巴回忆道:“对了,小王爷还说过,如果陛下能活过来,他就抱着自己的头去跳悬崖。”

“所以咱们陛下为了成全他,让我把他头砍下来后钉在胸口扔下悬崖,这会儿估计早就成肉块儿了,你们说的要求我一个都实现不了。”

他用一种平常到不能再平常的语气,徐徐说着残忍血腥之事。

凤十一眨了眨眼,发觉大家怎么都不说话了。

方才哭的没再哭,磕头的也不再磕头,顶着一脑门子的土和血呆愣无神。

人崩溃到了极致反而不会流露任何表情,三王爷踉跄着起身,眼神涣散:“冬儿,被你们杀了?”

“古往今来,逆贼哪有不死的道理?”凤十一望着他。

“好、好,哈、哈哈哈!”

三王爷突然跟疯魔了似的大笑,骇人凄厉的笑声刺耳无比,他用尽平生最大的声音朝着殿门怒骂:“龙胤!你明知道冬儿不可能有这么大的权力,他背后必定有人指使!你不明不白就这样杀了冬儿!你果然是个冷血的怪物孬种!亲手杀害自己爹娘的怪物!”

凤十一眼神阴晦,手攥紧了腰间的长剑。

三王爷人已经半疯半癫,什么话难听什么骂出口,以为这样能激怒龙胤。

然而殿门静悄悄,里面没有任何要打开的迹象。

前来求情的家眷中有几人理智尚存,连拖带拽地要将三王爷等人拉走。

然而没等一人离开殿前院,院中四周的墙上忽然升起了弓弩,对准了三王爷及其家眷。

三王爷怒不可遏:“你们什么意思!”

凤十一闲庭信步,走到他们面前,默默锁上了门,才淡然开口:“不然我出来作甚,正好你们都来齐了。”

“你敢!”三王爷被气得目眦欲裂:“本王可是陛下的亲叔叔,你敢在这里害了本王!”

“背叛过陛下的逆贼罢了,在我眼里,都不配活着。”

凤十一扬起剑身。

*

电闪雷鸣,彤云密布,不一会儿就下起了倾盆大雨,冲刷着世间一切污浊。

泥土气与不知名的腥气混合,令人背后发凉。

上官斯身为丞相数十载,深知伴君如伴虎这个道理。

其实殿门的隔音并不好,方才三王爷在外面骂的话,里面听得一清二楚。

老丞相面上波澜不惊,实则心中替他们捏了把汗。

特别是那句:“亲手杀害自己爹娘的怪物。”

老丞相不动声色地瞥了眼卧榻上那人。

依旧半阖双目,墨发懒洋洋地半绾,从脑后倾泻到敞开的胸膛,手撑着头不知所想。

忽然他轻笑了一声,俊美的眉眼舒展,眼皮上抬,是一双暗红色的瞳孔。

上官丞相颔额:“陛下,老臣认为三王爷说的有一点很有道理。小王爷为人嚣张跋扈鲁莽愚钝,单凭他一人的实力且瞒住三王爷,是策划不了这么大的刺杀夺权行动。所以,这背后……”

“所以这背后,需要朕来推波助澜啊。”龙胤开口,声音低沉。

上官丞相语塞。

一道闪电划过,君臣二人对视片刻,无需多言。

原来刺杀皇帝计划背后最大的主力者,竟是皇帝自己。

皇帝杀了皇帝。

上官丞相垂眼,喝了口茶。

“三叔在朕的地盘待的时间够久了,朕厌了。”龙胤坐起身,漫不经心地把玩着玉盏道:“但朕也不能不讲道理,莫名再背上人命。”

“皇上英明。”上官丞相不敢直视。

“他若像二叔那般安分也就算了,可他们一家的狼子野心都快渗透半个朝堂。”龙胤嘴角勾起一抹嗜血的冷笑:“朕只要稍微装聋作哑,他们就迫不及待地结党营私逼朕让位。不过正好,借此机会,朕倒要瞧瞧还有哪些不自量力的蝼蚁。”

龙胤垂眸,放下玉盏:“三叔只不过是在赌。一赌朕死,二赌朕不会在殿前杀他一家老小。”

“可惜,他都输了。”

龙胤音色本就低沉,予人很强的压迫感。

上官丞相抱拳:“臣已经派人去王府抄家。”

龙胤未应答,指尖有节奏地敲击着红木桌面,让人猜不透悲喜。

凉风从背后的窗缝滑入,顺着黑底金边的龙袍往里钻,胸口的那道大疤还未痊愈,时不时地阵痛。

——三叔啊,你差点就赌对了。

冰凉的箭矢从致命位置穿胸而过,然而还没来得及剧痛,龙胤再睁眼就身处一个奇怪的地方。

——也许朕,已经死过一次了。

眼前的帝王自少年登基起,处理方式一向简单粗暴,就是干掉所有不服从他的人。

虽然方式粗暴,但也有效,大齐十几年来从未发生过一次内讧。

“那下半旬的鸿门宴?”

“如期举行。”

话音未落,门口就传来一阵清脆愉悦的脚步声,打破了殿上的死寂。

龙胤一抬眼,上官丞相识趣地退下了。

“陛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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