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玉婉是被仆婢搀着走进来的,玉净纤纤,羸弱单薄,撇开下人的搀扶,她朝向陈轻央轻语一礼:“玉婉见过六公主,给六公主请安。玉婉本该前几日便来请安,奈何身骨不济是以耽搁了些时日,还望六公主恕罪。”

陈轻央笑道:“本就不是外人,何需这般见怪。楚姑娘坐下说话吧。”

陈轻央见她面色苍白,又想起她日日进药,茶性相冲,便叫人去端了一碗甜水来。

糖丝如蜜,化在嘴里口舌甘甜,她放下碗盏,笑语吟吟的说:“没曾想自小茶楼初见,时至今日,会与六公主有这般深的机缘。”

陈轻央听她这般语焉不详,不由得抬头迎上她的目光,等着接下去的话。

楚玉婉仓促的转开眼,翡水秋眸染了些紧张,长睫细颤,她心知此事妄言,却还是想说,“这满京上下,恐怕都未曾有人会想过,会是六公主嫁予王爷。”

陈轻央没想到她是来与自己说这个的,说一桩已是尘埃落定的婚事。

她垂目平静地说:“王爷请赐,圣上昭许。嫁了便是嫁了,与旁人何干?”

楚玉婉秀眉轻蹙,安静一歇,然后缓缓开口道:“可王爷终究不属于这上京城,梁家始终生长于北境,六公主身在其中那日后又当如何?毕竟制衡之术,始终难保长久。”

京畿重地,富贵遍地,权利漫天,却圈不住北境的雄鹰。

陈轻央神色怔瞬愕然,掩在袖下的手指微不可查地轻颤,唇角上扬凝涩,随后又轻轻落了下来,似是没想到梁堰和当真信任楚家至极,竟是什么话都会提前互通,也难怪楚玉婉有这般同她说话的底气。

还真是,有恃无恐啊。

她情绪内敛的极快,目光转冷,那能洞察一切的锐利,如千斤重担压下,语气亦冷下三分,“楚姑娘,梁堰和是北境的镇魂钉,而北境是天启的北境。既为安国之石,他去留与否又有什么关系,究其所以,你在担心什么?”

楚玉婉缓缓的捏紧袖中之手,苍白的面上扬起一抹笑:“楚家世代辅佐梁氏,玉婉不过是希望王爷安好。”

陈轻央眸色幽深的凝落在她的脸上,没放过她话语间的丝毫情绪波动,心中的嘲讽忍不住放大,好一个世代辅佐,她语气淡淡开口:

“你望王爷安好,我亦如此。就算这天当真要塌,也有享了数十年荣华富贵的人顶着,不会殃及无辜,也不会放过一个。”

陈轻央继续道:“楚姑娘不是入这上京城寻名医治病的吗?忧思过重,不免于病情无益。”

既敞开天窗,楚玉婉说话也直白了三分,只是问道:“方才所言,公主殿下当如何作保?北地无意蹚上京这趟浑水,王爷亦是如此。”

陈轻央淡淡道:“这不该是楚姑娘当问的,既为谋士,听令、出谋也就是了。今日这番话我便当不曾听过,出了这扇门,楚姑娘还是定远王府养病的小姐。我既然来了那这门楣,我与王爷自会一同撑起。”

楚玉婉这下彻底怔住了,面色急赤,须臾消退,最后弥留在脸颊上的是两抹浅淡的粉,看向陈轻央的目光中反而多了几分道不明的意味。

说不出是什么心情的走出未央居,这座宅邸她是熟识的,此刻却也走出了一些茫然。

就好似有什么坚守的东西,在某一刻被轰然击碎,落至荒芜。

直到遇见了梁堰和,这里有一颗巨大的榕树,根须粗壮需三人合抱,盛茂枝繁,湖岸侧垂柳植地,观景雅致。

屏退两侧仆从也是悄声静谧,无人敢发出声响扰主子议事。

“谁让你去见她的?”

梁堰和与她单独说话,神色看不出过多的情绪,熟识的人却是能品出端倪。

楚玉婉嘴角微扯,没有过多的辩解,这次的确是她一意孤行了,“此次是我莽撞了。”

梁堰和轻叹一声,“待事了后归北,这些便与我们无关了,你何必多此一举。大夫也说过,忧思过重于病情无益,别忘了你此番随我而来的目的。”

楚玉婉脸上那抹淡粉彻底消退,心中震荡,却也是在这一刻又幡然清醒过来,行了一礼,恭身退下。

……

六月九这日,袁府的雕梁梨花门被从里面打开了,宾客盈门。

定远王府的马车缀在最后,紫檀木做的车架,木料深紫,光面如缎,隐在权贵之间并不做显。

灵堂之上扎满了白幡,自生母去世,这位执掌两江的男人显见的面带悴色,只不过男人身姿依旧高大挺拔,气质温儒,彬彬有礼的同每一人见礼。

袁家从京城起势,迁居江南,独留一老夫人守镇上京宅邸,冷落寂寥,如今老人仙逝,子孙后代回来,竟是罕见的让这袁府门庭热闹起来。

也是在这时,门外管事匆忙来禀,声音骤然且突兀,扰断了灵柩前亲朋的低声绪论:

“定远王、六公主驾到——”

定远王的身份可谓是非比寻常,在他身后有北境的兵马拥趸,梁家世代积攒的功名声誉,还有此人的手段,以及那份密信下难以揣测的态度,都足矣令袁兆安对其慎之又慎。

讨好亲善的笑容,罕见地出现在了这个面容清矍执掌大权的男人身上,他眯了眯眼,面上挤出几道横褶,拱手道:

“与王爷久别重逢,不料是在袁某人的家事上。若是招待不周,还请海涵。”

梁堰和淡淡道:“家事要紧,袁大人先忙。”

袁兆安的这一态度全都落在了陈轻央眼里,她不动声色看向身旁的男人,神情在那刻晦暗了一瞬,空气中悬浮的浊物不知依附何处,弥漫的跌进眼中,和她幼年时千百次抬头所看到的场景一般,这一切却又在梁堰和看向她时归成一潭平静的水。

原来,她臆想的敌人也不是当真沉稳、坚不可摧。

她的目光一一掠过灵柩边跪着的孩童,袁兆安子嗣不丰,这里跪着的大多来自袁家二房。

目光最后落在了灵堂之上那一顶漆黑油亮的棺木上。她缓缓伸出手,想要将点燃的香放置在香炉内,紧接着一截碎掉的香屑就打在了她的手背上,莹白的手背很快烙了一记深灰印,没人看清袁兆安是何时出手的。

陈轻央没有避让,只是沉着的用指腹擦去那一条灰白痕迹。

梁堰和亦是面不改色,他这人的脸上看不出丝毫情绪,神情极是散漫,一度让人觉得这份凉薄里面还有几分绝情,见他似乎并没有为陈轻央出头的打算,有了这么一个态度坐定,反倒是让袁兆安心定几分。

袁兆安冷冷道:“亡母与六公主身份有别,能受六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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