槐花的清香透入室内,窗外枝叶影影绰绰,沈微霜不知晓外头发生的事情,她心下总是惴惴不安,于是倚着窗坐下,在木桌上摊开一张还附着草棍纸屑的白麻纸,手上握了支细长的狼毫笔,笔尖的墨在纸上渗出一个深色的圆。
女人垂着睫帘,将这几日发生的事在心里细细过了遍。
她近日来频繁地被卷入异常事件中,或主动或被动,无论从哪个方面看,这概率都高得有些不正常,一向隐在冰山下的世界对她露出了一角,却好像没打算等她平静地走进去,而是设下了暗流汹涌的漩涡。
起初,是谢章死讯传来,她去收殓谢章遗体。
沈微霜阖上眼,脑中浮现出当日的场景。
那时她托人将盛着谢章遗体的棺木装运回家,行至中途却听见一声不耐的嘶鸣,有人在外面拦住了这辆牛车。她探身去看,那身着姜黄色袈裟的老者便慈眉善目地冲她行了一礼。
“施主请留步。”那僧人念了句她听不懂的佛号,两道白眉下瞳目深深。
时至今日她再回忆,依旧觉得这人神情诚挚,目光恳切,令人深感信赖,不像个邪修,反倒真似个行走世间广布善缘的苦行僧。
一、僧。
她在麻纸上写下第一行字,字迹娟秀,是近几年在穆姝的医馆那里练的。她写完,又盯着看了几眼,在后面添了一行注释:疑似邪修,目的?
穆姝说邪修喜欢怨气重的尸体,可倘若单纯只是为了炼制尸体,那僧人大可以自己取走谢章,她拦不住他,完全没必要如此大费周章,反倒令人生疑。
如今的行为,倒更像是在投放一些即将炼成的傀儡种子。沈微霜心中隐隐觉得异样,她凝眉望着面前的纸张,半晌后轻叹一声,笔尖移向下一行。
空想也不是办法,只能期待穆姝那里能从尸体上得到什么线索,亦或者静观其变了。
那僧人当初说三日,今日已是最后一日,也不知会不会现身,索性谢辞已经回来,她不用太忧心人身安全。她静静想着,手中用力,在第二行添上文字。
二、谢章。
那具尸体虽然已经被穆姝带走,但毕竟还存在于世,像根不起眼的刺,沈微霜在谢章两个字上狠狠打了一个叉,决定迟早要把它扔火堆里火化。
还剩最后一个。沈微霜顿了顿,到底还是下了笔。
三、昆仑。
以往遥远莫测的仙宫,如今被她这样白纸黑字地记着,一时间竟显得有些亲切起来。仿佛高居九重天的仙人踏着云来到她面前。
她字写得慢,笔墨在纸上浅浅晕开,眼前一会是谢辞在秘境中长刀染血的模样,一会又浮现出他多年前瘦小可怜的样子来。
十多年前她去柴房探望那遍体鳞伤骨瘦如柴的孩子的时候,他还浑似个凶戾的狼崽子,给他上药时警惕地像是下一秒就咬人了,好几次烧得厉害,整个人直接晕过去,缩在脏乱黢黑的墙角,疼得受不了就发出动物受伤般的呜咽声。
谢辞长得也凶,那时候还没有面具,腐烂不堪的半张脸就露在外面,偶尔眼睫一抬,冷冷扫她一眼,那目光凉飕飕的,给当时还是个小姑娘的她吓得差点转身就逃,身子转了一半还是觉得两人同病相怜,心里那点子善意也不知是怜悯他还是怜悯自己,于是又凑到谢辞旁边去。
时间过得真快,也真奇妙,沈微霜想,当年她看到那样冷漠厌世的谢辞,一定也不会想到十多年后的现在,那孩子也会成为打马过闹市的翩翩少年郎,随意一个眼神便让镇上姑娘们羞红了脸。
他要去仙界谋个前路,她自然不会阻挠,可现在看来,在他身上留下烙印的昆仑也不是什么善茬。
谢章的尸体已经被带走了,但他手腕上的昆仑印记始终印在沈微霜脑海里。穆姝并未挑明留印记之人的意图,可沈微霜心里又如何不清楚。
那具尸体在整个夜晚都如同一个死物,但她捏碎的那颗佛珠分明只能抑制住它半个时辰,显然是有人帮了把手。昨夜接触过谢章的只有她自己,那只变换成谢辞模样的邪祟,留下昆仑印记的人,以及穆姝。
不是穆姝,也不像是那只邪祟,那会是昆仑的人吗?潜入她的房里,然后顺手帮她遏制了尸体的暴动?
并且为了彰显自己的到来,特意在一个尸体上留下了特殊的宗门印记。
分明做了件有利于她的好事,她却感受不到分毫的善意。
居高临下的侵入,傲慢且自以为是的善意,沈微霜垂下眼睫,想,跟谢家的人倒是挺像。
这九重天上的仙山,在褪下面纱时竟显出与世俗无异的样貌。沈微霜搁下笔,扫视着面前已经干透的麻纸,将其上的字一笔一划记于心上,然后点燃了一根火折子。
跳跃的火光燃起,纸张一触即燃,边缘转瞬间焦黑卷曲,而后化为星点的黑色碎屑。沈微霜将熄灭的火折子与那些残渣一并扔进桌旁的垃圾篓里。
她遇到一连串糟心事的时候喜欢这样列表,一旦列了张表事情就会变得很分明。譬如她现在就清醒地明白自己要做什么。
穆姝说她会研究那尸体,但这总归是她自己惹出来的麻烦。
她会先查清楚邪修的事,然后把谢章遗体彻底毁掉,最后再去处理进入仙界的事。昆仑的态度琢磨不透,她得留着些心眼。
繁杂的思绪安定下来,她倚着窗闭了闭眼,深呼出一口气,将所有不安与担忧压下,然后撑着桌站起身来。
她思虑得太久,已经将近巳时了,到了用早膳的时候,平日里她与谢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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