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关系和好如初

我往舌尖上放了一块巧克力，希望它能够让我在接下来的一整天里继续吐露甜言蜜语。我喜欢对人说漂亮话，人们也喜欢听漂亮话。

也有可能是这样的话说太多了，我的心也就变得尖锐。

因为没有人会和我说刻薄的坏话——除了旁白。

-派瑞特，你还记得那个故事吗？

它说，

-素馨花的故事。

我当然记得，玛莎很久之前就对着孩子们念过。故事是这样的：

一位漂亮的姑娘爱上一个男人。

-故事的开头总是这样，但是结局往往十分苦涩。

是吗？

玛莎说，那个男人不是一个好东西，所以，睿智的老爹就在一个夜晚，把男人的头割下来。他是为了保护自己的女儿。

他把头颅放进花盆里，然后填上土，撒上素馨花的种子，放在姑娘的窗台上。姑娘因为思念情郎，日日对着花盆流泪，没过多久，素馨花就发了芽。

它开出花，香气扑鼻，吸引成群的蜜蜂。

一天，父亲从窗台下走过，蜜蜂叮咬他。女孩为了救自己的父亲，急忙从窗台探出头，却不小心把花盆碰了下去。花盆落在父亲的头上，咕噜，地上滚落两颗头颅。

——她情郎的眼眶里还长着素馨花呢！

旁白复述着故事，我听得津津有味。我又想起在农场的时候，我的妈妈高兴了，也会给我说故事。

不过，更多时候，她是愤怒的。

我压了压舌尖的巧克力，品尝那股腻人的甜味。我知道，我的家人都很爱我。

在陨石落下之后，天气逐渐转凉。家里人接二连三地开始咳嗽。晚上，我有气无力地躺在床上，没力气动弹。是她走过来。

她好像已经预料到什么，又或者所有人都知道了——大家的皮肤变成蜂窝状，里面透着矿石莹绿色的光。

-她在想，是情愿看见你死掉，还是让你继续受此折磨。

“我们该走了。”在矿石刺穿她之前，我听见她说。

她在胡桃木箱子里找到一双棉布套鞋，又取出我祖奶奶小时候穿过的礼服裙，时间太久了，裙子边被虫子啃了洞，布料也皱巴巴的，但是可以一眼看出，那条裙子当年只穿过一次。

她帮我穿好衣服，又从柜子底下找出一顶被压扁的帽子。帽子上装饰的羽毛也早就朽坏。

她借着系带子的姿势摸摸我的脸。

我无力地喘息。

她把脸哭得湿漉漉的。拿出一个能篦掉所有跳蚤的梳子给我梳头之后，才我身上绑了本祖母用过的《圣经》。我被打扮得像大航海时代的幽灵，但是没人会说什么了，大家都说不出话了。

接着，就把我扔进羊圈——那个我出生的地方。她把母羊牵到我边上，就离开我。

后来，大家都死掉了。

我耳边像是又想起矿石的歌声，嘴里是母羊苦涩的乳汁。我把巧克力吐掉，却听见旁白说：

*注视值上升*

晚上，教授如他所承诺的，召集斯莱特林低年级所有学生。他说，我与里德尔的争端已经彻底结束，我原谅里德尔了，并且接受他的道歉。

我们在院长的注视下握手。

我笑眯眯地昂着脑袋，长长的头发披在身后，我感受它的重量，像感受一件王袍。

我说：“我原谅你了，汤姆。我们和好，像之前一样。”

里德尔也假惺惺地回握我的手：“我从没有和你生过气，派瑞特。”

我们不带任何感情地互相微笑，在院长欣慰的眼神里使劲捏对方的手。因为我在此之前吃过巧克力，嘴巴里的甜味还没有散去，结束之后，我走在院长身边，对他说：“教授，我之前还以为你不喜欢我呢！”

他被我直率的话语问到有些心虚，回避道：“我怎么会不喜欢你呢？派瑞特，很多教授都跟我表扬过你，只是你和汤姆都很优秀，我之前也不知道怎么处理你们之间的矛盾。”

“我跟他好早之前就认识啦。”我说，“汤姆一直都是那种别扭的性格。您能够帮我真是太好了。”

他顺着我的话往下说：“当然，我知道你是个懂事的好孩子。你跟汤姆不一样，汤姆他......太敏感了。”

我心底嘲讽地笑了一声，也附和他：“确实。不过，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汤姆从小除了我就没有说得上话的朋友。他是个巫师，又不太会控制自己的力量，所以孤儿院的护工们比较，嗯，注意他。”

斯拉格霍恩院长立刻打起精神。因为我说的这些是里德尔永远不会对其他人说的过去。

我又一次向他描述了汤姆幼年事迹，直到院长露出若有所思的表情。

回去的时候，里德尔特地在路上堵住我。他的脸色阴沉得吓人，但是我不怕他。

我闲适地靠在墙角，笑着问他：“和平时间结束了吗？”

“还没有。”他恶狠狠地瞪我一眼，“回去接受那些蠢货的讨好吧，蠢鸟”

“那你呢，汤姆，你接下来要去哪里？”

“不管你的事。”他说。

但是这次换我拦住他了。我抓着他的袖子，在他要掏出魔杖之前兴奋地说：“我知道了，你也想去禁书区，是不是？”

“下午的时候，院长为了安抚你，给过你签名吧。你看中了什么吗？”我围着他转圈，“不过，如果我是你，我会最近安分一点，院长在盯着你呢。”

他的愤怒骤然停歇，面无表情地盯着我道：“你对他说了什么。”

我露出无辜的表情。

谁知道，他突然重重地叹气，抓住我的手，把我往地窖里拖。

“走吧。”在我疑惑的眼神里，他咬牙切齿，“我怎么能抛下你，让你独自去面对那群蠢货呢，派瑞特。”

他以为我会生气或者做出其他表情。但是，我只是抓住他的手，快乐地说：“太好了，汤姆，你真应该变得合群一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