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晋江独家发表/黛冷砚青作品/禁止盗文]
漪澜院三进三出,裴守卿年幼养在三进院,东侧是主母房。垂花门开着紫藤花,四五月正是紫藤花的花季,老树枝藤垂挂数百花串,从淡紫到深紫多达五六种颜色品类。
犹记起某一年,母亲牵着他采剪紫藤花,足足装满整个圆簸箕。将紫藤花捣碎,加入明矾等物便可做成染甲花汁。
裴守卿小小的指甲还被母亲用来试色,紫色晕染而开,花儿香了整个总角之年。
紫藤花开得依旧热烈而优雅,春风摇曳,葱郁壮丽。只是花还在,人却……
大夫人病入膏肓,裴守卿行医数载,甫一进门将将望上一眼,便知她时日无多早已无力回天,活得每一呼吸都是老天爷发了善心,为她续命。
大夫人名唤赵林月,曾也是明艳芳华的俏丽姑娘,是丹桂城里多少世家公子的倾慕对象。
如今躺在床上形神枯槁,瘦得几乎只剩骨头,细小青色筋脉贴在白惨的肌肤上肉眼可见,她眼神空洞溃散,衣领处垫了块手巾,刚擦过血,一团团鲜红斑斑血迹。
裴守卿踏入房门的那一刻,似乎成了她视线的焦点,空洞目光凝在一处,就那样呆呆地看着他。
许久、许久,喉咙久不发声干涩嘶哑,她凹陷下的眼眶流出两行清泪。
“卿儿……”
裴守真趴在床前,扭过头唤了声兄长。窗边负手而立一身佛头青锦袍的男人闻声侧目,位居高位目光凌厉而威严,他眉头皱起,眼神里的打量与审视不容忽视。
裴守卿对周围人的态度向来敏.感,领他过来的仆从当着族老的面叫他“大少爷”不假,眼前中年男人对他充满挑剔和不满同样做不得假。
自始至终,他都没有被认同和接纳过。
裴守卿压下翻涌心绪,礼节上并未出错,他抬手作揖朝裴墨行礼:“见过裴家家主。”
话一出口,裴守真瞪大眼睛,没敢说话。
裴墨目光深沉眼底暗色流转,不置一词,转过身望向窗外不再理会他。
“卿儿……”
大夫人手指瘦削,颤巍巍抬起。泪流得多了,眼睛看不大清,她只能摸着空中一团似是而非的虚影。
仿佛她的大儿子回到她身边,像很多年前一样,在院子里玩累了穿着一身湿汗的衣服来屋里找她。
虚影逐渐放大,模糊的一团显现大致轮廓。
长高了……
手被温热的大掌放回被褥,大夫人拼了力气赶紧抓住,她激动不已,话说着说着嘴里不住地流出血来。
“卿儿,娘对不起你……娘、没能保护好你……回来了就好,以后齐、齐整整,我们一家人……还、还像以前一样……”
她喘着大气,血倒流进鼻腔里,人却是极为高兴:“娘给你做、最喜欢吃的桂……桂花糕啊。”
伺候的丫鬟婆子吓傻了,裴守真跟着哭。
嘴里的“大夫人”叫不出口,裴守卿阖了阖眼,自怀里取出方巾,阻了丫鬟婆子上前伺候,方巾入铜盆沾湿,他拧干了一点一点擦去母亲脸上的血痕。
“二进院的桂花最香,等到了秋日,守卿同母亲一同去摘。”
屋里的人心知肚明,不会再有什么秋日了。
大夫人笑得泪流满面:“好、好,娘同卿儿一起……一起去、去摘……”
医师叮嘱过少言语多修养,裴墨转身正想劝阻,脚步硬生生止住。自裴守卿离家,妻子郁郁寡欢数十载,再难从她脸上见着生动笑颜。
罢了……
窗外紫藤花上飞来一只灰蓝山雀,绒毛轻盈小小的一只,它眼珠灵动,短尖的喙衔上花串。
裴墨不由想起年少时,妻子一舞惊艳四座的盛世场面,只是她所有的明媚,仿佛都停滞在大儿子被驱逐的那个黑夜。
裴墨还在脑海中回忆上次见到她笑容是什么时候,床榻那处,高高低低啜泣声搅扰思绪,将他不得不拉回现实。
“哭什么!”他严厉呵斥下人。
两个儿子伏在床榻没有说话,伺候多年的老婆子不敢正视威严隐怒的家主,嗫嚅片刻不得不开口。
“大夫人、大夫人身殒……”
赵林月本就油尽灯枯,凭借一口气撑到如今已是不易。她静静阖上眼睛,嘴角的笑容知足又难掩遗憾。
-
丧事由老管家裴伯一手操办,医师下通牒的时候就安排人着手准备了。丧服、棺椁、白布,一应物品刚从库房拿出来,家中再见不着家主裴墨的身影。
底下的人管不着上面,丧礼事多又事无巨细,裴伯忙前忙后,这几日裴家来了好些悼念的宾客。
家主没发话也没赶人,裴守卿被强留住下,幼弟扒拉着他哭了几宿。
大夫人身死,二房不敢在这个节骨眼作妖,明里暗里派了人过来试探家主对裴守卿的态度。
五位族老叉开时间相继找过裴守卿,无非是拉拢、示好一类的陈词滥调。
罗家二小姐罗绫月也来了,自然是对未婚夫裴守真嘘寒问暖一番,情意真不真切不知道,眼泪倒是流过两滴。
陆、温、江三家皆来吊唁,送上与交情划等号的慰问礼金。陆家主于宾客人群里,走前多瞧了裴守卿几眼。
阿楚运气好上一点儿,他负责伺候裴守卿,不用像其他下人往来打杂,那可真叫一个跑断腿。窝在这里省了许多力气。
时间余闲,他悄悄观察要自己要伺候的客人。
有人笑他领了不好干的差事,有人可怜他之后兴许被牵连,也有人眼红他一飞冲天的潜在机缘。
阿楚想不明白,他只知道相处几日,俊朗清雅的客人并不苛责打骂,守夜跪得久膝盖红肿,才不得已问他要了一个蒲垫。
大多数时候,客人不是盯着一处发呆,就是问他信有没有按时送到外城客栈。
如此好脾气的客人,也不知道大家为什么或敬而远之或试探打量。
“阿楚,今日是第几日?”
守灵守到日夜颠倒,阿楚给裴守卿端来早饭:“已是第三日,裴伯在外头挑选有力气的壮丁,说是过一会儿大夫人就要下葬了。”
连着两顿没吃,饭菜早已凉透。守真少爷凌晨跪累回屋睡觉去了,阿楚领了守真少爷的命令,再三劝客人吃饭。
裴守卿没胃口,院子外传来一阵吵闹声:“发生何事?”
裴守卿不吃,阿楚不想浪费粮食,握着筷子囫囵两口,嘴里喷饭:“是一群道士,哦,神仙也来了。”
“神仙?”
阿楚擦嘴:“就是天玄宗的仙师们。”
“听说裴家与宗门有些关系,每年往天玄宗进贡几百箱珠宝绫罗呢……好像是大族老请来做法的吧,他一直不太相信民间的乡野道士。”
阿楚一拍脑门,哎呀一声:“我想起来了,应该是守真少爷的师父来了,这次来的神仙衣服颜色不一样,腰上铜钱串还挺多。”
裴守卿没说话,心里却暗暗担心,丹桂城来了这么多修士,阿胭会不会有危险?
他向阿楚确认:“久住东莱客栈二楼转角,信是你亲手送过去的,是吗?”
阿楚摇摇头,这几日非必要不让下人外出,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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