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兆安叹了一口气,思绪好似陷入深深回忆,半响他摇着头,瞳孔弥怔,身音絮喃:“我和他从来只是通过书信往来,但是我曾派人追顺痕迹,他在的那个地方很奇怪,像一个空谷,很隐蔽,而且我的属下传信说那里有一片十分漂亮的花海,甚至……不像是在天启境内……我少时远游,曾见识过广袤风土,但却不知晓这个地方。”

陈轻央心跳的极快,手不由自主的轻颤,黑暗之中她的眸子异常清亮,最终她什么也没有说,只是站起了身。

袁兆安双手死死攀着栏杆,眼球凸起,声音凄厉道:“陈轻央,你别忘了答应过我的!”

陈轻央面无表情,带上斗篷,看了他最后一眼,临行前露出了一个很浅的笑容说道:

“你放心。”

说完这句话她就离开了。

诏狱之外不知何时下了雨,绵绵密密裹着人,藏在暗处的马车缓缓行驶,侯洋下车来为她撑伞,层层厚重的云雾散去,透出深蓝色的黑夜,月光铅华,皎色银月落在她的周身,一切都是那么的不真实,将细雨隔绝,候洋听见她的声音淡淡说道,“将人处理的干净一些。”

侯洋将她扶上马车,月夜迢迢,期间他只字不语,架着马车他听见了身后传来的声音冷淡疏漫,反讽自嘲:“过河拆桥,我这般行事,怕是会遭天谴吧。”

侯洋挥鞭的动作一顿,随后重重抽落在木栓上,他垂着眼睫,隔绝着光晦暗难辨,半响过后徐徐开口:“若来日他知晓真相被人利用,或心野难驯这才是最大的麻烦,心不狠便是在给自己留下无尽后患。”

陈轻央笑了一下,声音轻落落的,眼眶有些雾浊,“侯洋,你我方是一路人啊,够狠。”

马蹄声践踏在青石板路面上,车轮滚动,凌冽的风穿堂而过,寂静之中带起长鸣。

“夜里不宜出城,送我去最近的客栈。”

“是。”

陈轻央吩咐完,闭目靠在马车里面,她的脑海里面浮现出太多画面。

一下是诏狱里袁兆安的模样,乌眉皂眼、蓬首垢衣,她幼时曾见过袁兆安风光霁月、意气风发的样子。只不过东南半壁,一柱擎天又当如何,如今不照样逃不脱。

在是那半夜的野郊,她甚至清晰的记得,侯洋命人挖出棺材里的东西时,她心中的紧张与狂喜。

果然,一场大雨,她顺利留下了袁兆安,这一次连天都在助她。

就算打草惊蛇又如何,她就是想告诉那个人,自己终于长大了!

……

第二天,陈轻央在辰时回到王府,旭日始旦,朝霞漫天,踏上台阶的那一刻,便有管事的迎了上来,请安过后,为她引路道:“王爷在未央院,可要一同传膳?”

陈轻央讶然,梁堰和竟是来陪她用膳的吗。洗净手她点头道:“那就分开传膳吧。”

此前两人合桌而食,大多是梁堰和随她,这般下去若是磨合不下迟早生事,倒不如提前坏了这规矩,各自用的开心重要。

陈轻央跨进厅内,目光便落在了男人身上,他坐在黄花梨束腰方桌边,穿着银细花纹底锦服,手边便是茶壶与杯盏,还是用了她最喜欢的那套青瓷冰纹杯。

梁堰和搁下杯盏,笑着道:“回来了?昨夜休息的可还好?”

“昨夜休息的好,借了一卷佛经择日抄与太妃娘娘。”

荣太妃是梁堰和的长辈,为她祈福做引子想来是不会出错的。

说完,话便掉在了地上。

他们向来无事寒暄。

适时管家也命人送了两份不同的早膳来,二人沉默无言的吃着饭。

最终,还是梁堰和先做了解释道:“我与玉婉外出,不过是想借她寻医身份引人耳目,不曾有别的。此人是我父亲旧部,我去晚了,没查到任何消息。”

陈轻央神色一默,手中的调羹砸在了碗沿上,震在了她的瞳孔深处,微微一颤,她没想过梁堰和竟会解释此事,她不动声色的缓缓开口:“若非十足的先机,始终有出现纰漏的风险。”

梁堰和却笑道:“是啊,所以没有下一次了。”

不知是人还是事,陈轻央没听懂,她抿了一口清水润喉,视线转移,唇角勉强牵了牵。

事情说毕,梁堰和回到书房,招来了揽玉,

“今日上午,你想说何事?”

揽玉梳理了一下时间,随即神色忽然凝重道:“今早传出的消息,袁乃兴疯了。皇城司并未他上刑,而是将人转押,他嘴里一直在大喊着昨夜见到了女鬼。”

梁堰和低磁的声音带着些许笑意传来,“女鬼?”

揽玉点头道:“看样子似乎被吓得只剩下半条命了,连袁兆安都不认得了。此事疑点重重,您说有没有看能是他们兄弟二人使得手段,想着若是脱离了皇城司的治下,便有逃出生天的可能?”

梁堰和漆黑的眼眸意味深长,逐渐凝成了一片冰霜,声音徐徐缓缓:“不太像,就算出了诏狱也会被转入刑部。如此铤而走险,太不值当了。也许……昨夜他当真遇到女鬼了,也说不准。”

揽玉皱眉道:“这怎么可能?”

梁堰和轻睨了他一眼,唇角掀起了一抹淡漠的弧度,“谁知道呢。”

……

当日下午,陈轻央在未央院内,手边是各种收录的明山大川,她想找到那个地方。

也正是这时梁堰和身边的揽玉送来了一份请帖。

是隔壁国公家借用皇室马场组织的打马球,因着与定远王府毗邻,遂也送了一份请帖过来。

无奈,她只能重新换了件衣裳外出。

梁堰和已经在家门口等她。

一路上,陈轻央靠在车壁上踏踏实实歇了一会,不知走了多久方才到了目的。

从临街的门进入,内里别有洞天,沿着曲桥跨过一片清幽的池塘,便过了茂林,圈地约有四五十亩大小,北面临着天然幕布的花丛,一眼望去其余三面依林傍水,沿路搭建了诸多轩榭廊坊,朱栏玉砌,清风掠过,幔帐飘飘,在走过一段林荫道,便是一块专门开辟的马场,供勋贵子弟打马球玩乐。

皇家马场不是一般人能够借用的,据说还是沾了宗庙内老亲王的面子,是以今日这马球赛格外声势浩大,前来围礼的人很多,上京城内足足来了不少世家公子贵女,纱幔帐围了一圈,想要观赛更加清晰,就要登高上望鹤台。

贵女大多不愿爬楼,皆都坐在敞阁内,却也看的精彩,而场间国公府主母并几个大家族夫人为首,身边围绕着年轻夫人和身份地位高的世家小姐。

陈轻央与梁堰和这才知晓,原来这请帖是在权贵之间漫天的撒,是以什么人都有,于是他二人只能独自辟了一处而坐,这一坐下旁人纷纷退避。

这不是夫妻二人首次一同露面,只不过上一次同行的袁家现在已经满门不在,有身份能结交的远远观望,够不上台面的只能心中惦记。

是以这个地方,算的上是整个马场中最为清净的一处。

陈轻央与梁堰和正分食瓜子,外头唱礼已毕,马场赛事即将开始,纵马热身的画面看的人激情澎湃。

所有人不约而同起身,站在凭栏处观望,为了更好区分战队,马匹、背甲、手中的挥杆皆用了不同的色带用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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