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几日都是领班的石七白日当值,大约是记得申如月身世十分凄惨可怜,还特意为她留意着。

只是他到底是个没什么话语权的跑腿差使而已,即便是想要将申如月的提审时间往前挪挪,也是有心无力。

第二天中午的时候,申如月趁着他刚当值,见石七这个心善的熟悉面孔终于又出现在眼前,就连忙走上前来,趴在栏杆上迫不及待地问消息:“石七官爷,可知我明日能提审了么?”

而石七只是摇了摇头,模棱两可地说:“今早在县衙没听说什么消息,只是姑娘提审的时间安排这事儿……”

说着,他又有些犹豫着,含糊其辞,就是不指清道明。

见他这副神情,申如月咬咬牙,便从自己的怀中掏出一个手帕包着的小包袱,展开后摊在手心的是一些碎银子。

心一横,便把这些都往石七的手上塞去,一块碎银两都没给自己留。

“使不得,使不得!”

谁知石七见她要给自己这些,竟连连回绝,口中还念念有词,读书人,士者,其风骨行事岂能为铜臭所污,世风日下,虽生活艰难也不应如此……

诸如这类意思的话,重复了好多遍,满嘴的之乎者也,也不知道是像紧箍咒那样念给自己听用来警醒自己的,还是刻意说给申如月听,让她不要这么干,还是说白了,他是不是还是嫌少了?

申如月从小就没读过什么书,因为看到大字就头晕,还是被父亲逼得才识得几个字,如今石七突然不讲人话,而开始跟她扯上这些,她更是听不明白。

于是干脆道:“官爷,您也别说这些我听不懂了,若是还嫌少,等我回去了再给您取。”

石七听了,一下子涨得满脸通红,又愤愤道:“你怎么看不起人!”

申如月这下全听懂了,只好给他赔不是:“都怪我自己掉钱眼里了,才这样恶意揣度官爷,都是我粗鄙,还请您不要往心里去。”

听了这话,石七的脸色才好受了一点,又缓声说了人话解释道:“你的事情,绝不是几个钱能解决的事。更不是我不愿意帮,而是我做不了主,甚至县太爷也做不了主。”

“县太爷都做不了主了?”申如月大惊,直吐心中疑惑,“那还有谁能做主?”

看她说话嗓门总是这么大,又咋咋呼呼的,石七皱了眉,摆手道:“你小声些!”

一女子怎能这般粗犷。

他又接着说:“当然是告你的那位。”

申如月了然,终于不吱声了。

过了会儿,见石七没了耐心准备走了,她才最后问了句:“可有大概的时间么?”

石七点了点头,又说:“大约后日,事关欧阳家的案子县令大人会一并审判。”

好家伙,他们那一家的人,到底还和多少人有仇有怨的?

不过有了这句准话,申如月也终于是放下心来。

-

混沌在狱中待了三天三夜,算上刚到狱中的那个晚上,现下已经是第四日。

晨间的阳光透过墙上连了外头的一个地洞穿进来,金黄地照在了那一小片地上。

狱中也唯有那一小片的土平地上青苔稍微少些,又有一小株嫩草冒了尖,稍能给人心中带来一丝慰藉和希望。

申如月每天掰着指头数日子,幸好还能有邵世岚做个伴,白日里也能互相说说话,勉强不算无聊,时间也就这样打发了过去。

她又得知邵世岚之所以回锦州成县老家,就是为了寻亲,举家搬迁之前,就有个嫡亲同胞姐姐幼时在集市中失散了,名为世涵。

搬迁前在这儿寻过一段时间,未果,而搬迁后邵家的生活更加潦倒了,更没机会也不敢轻易回来找她。

现如今来世岚回来,也无异于大海捞针一般。

闻言,申如月只觉感慨。战火纷飞流匪逃窜之下,多少家破人亡。

二人都有心中记挂的人,却只见狱中来来往往,每天都有几人进来,又有人找了关系家人带着出去。

只是她们,却也束手无策,目前只能在这儿干等罢了。

申如月看着面前的嫩草芽,还有头顶上一束笔直的越来越亮的光,又回想着昨日一整天直到傍晚,她还真实地紧张了一番。

她担心着,若是饶烨真带了白虎来劫狱,又能有几分胜算?

可这担忧到底又像是多余的,毕竟一天过去,根本连个人影虎毛也没见到,更别说他带点什么东西来探望她,或者想办法救她出去了。

铁石心肠。

可真这么想着,又觉得自己的心口忽而传来了一阵刺痛。

又像是幻听一般,总觉得自己刚刚那瞬间……

似乎听到了顺循哨的声音。

尖锐而极具穿破力,如振翅的蜂鸟的尖喙,又似带着寒光势不可当的锐利箭头,划破了方圆百里的沉寂空气,有呼风唤雨之势,带了肃杀之感。

只是一丝尾音,音量极小几乎未闻。

她转过头去想要和邵世岚确认,可见阿岚依然微眯双眼打坐养神,便也能猜测到她估计什么也没听见了。

申如月垂了眼,低下头去,重新稳住心神,耐住了刚刚那瞬间的心慌。

或许就是自己这些日子太过紧张,所以才会幻听罢了,怎会平白无故在这牢中听到顺循哨的声音。

正想着,心中还是忍不住琢磨,又想会不会再听到一声,而她的思绪却被及时打断了。

石七带了点报喜的语气,在今日早晨,终于和申如月说道:“沈氏,出来候审。”

官府在册没有申如月的户籍名字,于是她便顺口说自己忘性大,很小就和家人走散,忘了自己姓甚名谁,故胡诌自己为沈氏女,是家中最小的,幺儿。

-

“沈幺儿,你可知罪?”座上的县令魏泉一拍醒木,呵道。

申如月刚刚出着地牢,就被直接带到了县令的面前,几天没换洗,身上脏得很,又加上太久没见光,一时之间眼睛有些睁不开,便只能低着头看地面。

差点忘了,县令大人问话她必须回答,更差点没反应过来,这沈幺儿是在叫她自己。

申如月几天没怎么喝水,嗓子已经干得几乎要发裂,但此刻还是扯着喉咙回话道:“回大人的话,小女已经知道错了。”

闻言,魏泉抚着下巴长髯的手都微微一顿。

倒是没想过她会这么痛快的认罪俯首,连一句多余的为自己辩驳的话都没说,魏县令一时间不知道这结果到底是好还是不好,于是只能偏过头,将目光往左边的座上看去。

这边申如月还正疑惑着,怎么县令大人就突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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