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中改卷速度一向很快,除去语文作文需要额外时间仔细斟酌,其它科目基本两天必出。周五,六班墙上已经贴了一张总成绩单。陈宏习惯按分数排序,但会删去姓名只保留每个学生对应的学号。最上头是紧挨的26、25号,即使没有姓名,是谁大家都心知肚明。

苏月去上厕所,顺道排队去接热水,就听见前面的几个女生在讨论。

“你听说了吗?这次开学考的事。”

“什么事?许翊肯定又是第一吧,也不新鲜啊。”

“不是这个事!是六班前几天来了个转校生,听说是个女生,跟许翊只差了1分!”

“真的假的?!我记得许翊以前都甩第二名起码十来分……”

“我们就别想了,才高一人家就能考到600了,你想想到时候高考……”

……

苏月拧开瓶盖,热水流到瓶内,冒着热气。

她对其他人怎么讨论自己都不在意,只是……

为什么许翊高了1分?!

还偏偏就1分!

要是差距比较大,她还能说服自己是技不如人。倒也不是非要为年级第一挣个你死我活,就是莫名觉得输给谁都不能输给许翊。

想得出神,没注意热水快从瓶口溢出来,手指被烫,苏月忍着没撒手,急忙关上水龙头。

好啊,她后桌都能这样影响自己了。

冷静冷静。

班外的人都听说了苏月,六班的同学自然也不会忽略,课间也在聊苏月的来历。大家怎么也没想到,那个在讲台做着平平无奇自我介绍的女生,居然会是一匹黑马。

回到座位,上课铃响。

今天主要是讲解月考卷子,碍于单桌,苏月不敢太放肆刷题,老老实实听了一天的课。

周五晚上是没有安排晚修的,下了最后一堂课,大家兴致都很高,班长拿了张纸进来,放在讲台上。

“大家,新的座位表出来了。趁现在快换,不然周一会很麻烦。”

话音刚落,刚背上书包的一群人都凑上去,把讲台围了个水泄不通。

“哎,我看看我坐哪了……”

“我怎么到第一排了,我想睡觉啊……”

“靠,我是被老陈盯上了吗?怎么到窗边了?”

……

苏月望着黑压压的一片,眼神示意被挤着的姜甜,姜甜挣扎了一会儿跑过来,想要开口说点什么。

瞧她欲言又止的样子,苏月好奇不已,“怎么样?”

姜甜手搭上苏月的肩膀,“小苏,好消息坏消息你想听哪一个?”

苏月:?

“好消息吧。”

“你脱离单桌的苦海了。”

苏月:!确实是好消息。

“那坏消息呢?”

“这个……你要去最里面那组的最后一排了。”姜甜瞟了眼最后排的人,“呃……同桌是许翊。”

那就是第五组最后一排,挺好啊,离走廊近,方便扔垃圾。

等一下……她同桌谁???

苏月下意识转身看了眼许翊。

正主心无旁骛勾完最后一道选择。

苏月:……

六班内部广为流传的美谈:不要和许翊坐同桌。除非你能接受他全方位智商碾压。

姜甜也想说些安慰的话,最后只憋出四个字“祝你好运”。

相比起苏月,许翊显得格外淡定,就好像早就知道了这个安排,一声不吭开始搬书。

苏月抿唇。

她能不能不动……原来之前陈宏问她视力好不好是这个意思,苏月现在只后悔当时没说自己每天都是靠导盲犬才能上学。

许翊东西收的整齐,搬起来很快,回头看见苏月还傻站着没动。

“很重吗?同桌,要不要帮忙?”

同桌同桌……同什么桌?

你问我意见了吗就这样叫?

“不用,我自己来。”

说时迟那时快,苏月马上动身,两个来回就搬完了。

她的位置靠近过道。

很好了,起码不是靠墙的位置,不然天天面壁思过。

许翊到走廊拿了扫把清扫座位下的垃圾,刚想帮忙处理苏月那边的纸团,人立马就伸手去捡。

许翊:……

把书全都收拾好,苏月拉上姜甜,头也不回地走了。

这是个好学生,还是少来往得好,不然带坏了可怎么办。

前排的黄天时和刘盛源目睹所有,一脸看戏的表情。

许翊冷冷扫过一眼:“干什么?”

黄天时:“没怎么,就是难得见你吃瘪的样子,怪新鲜的。”

刘盛源:“所谓一山不容二虎啊,年级第一,感受到危机了?”

“少说几句,行吗?”

两人对看一眼,识相闭嘴,估摸还有好戏看呢。

许翊感到莫名,看向摆放整齐的书桌。

同桌怎么好像有点排斥他?

*

出了校门,和姜甜分别,苏月照例是乘公车回家。

三月末的南佳已逐步有了热意,这会儿正撞上班高峰期,车内挤满人群。苏月抓紧身旁的一个扶手,勉强站稳了脚跟。

刺耳的喇叭声冲击耳膜,交警吹着警哨维持秩序。

多少年过去,这一段的路况永远是那么拥挤。

半小时后,于“在水一方”下车,苏月踩着夕阳余晖前进。小区占地面积很大,中央建有大规模的人工湖。上个季节已经枯黄的荷叶还没清理,湖面显得死气又颓靡。

所谓伊人,在水一方。

苏月很喜欢这个小区的名字,读起来很有韵味,和周围街道古色古香的建筑相得益彰。不过,苏月很清楚,李茗根本不会注重什么名字。她选择在这里买房,一是这通勤够好;二则是这片是富人区。

自打家里出了变故,李茗开始换了一个人,又或者说是本性暴露。

李茗在吃穿用度从不吝啬和亏待她,只是除此外再无别的关心。李茗现在从来不会问她在学校和同学相处怎样,最近压力是不是很大,只有涉及到了成绩才会过问几句。那天刚到南佳的时候也是如此,吃着打包已经凉掉的冷饭,期间李茗一直房门紧闭,就好像她只是一个蹭饭的,吃完了,该去哪和自己八竿子打不着。

苏月其实也悄悄打探过,李茗的工作量极大。她也不是从来没有体谅和宽容,知晓自己的母亲有她所不知的难处和不得已。可这些原谅,回馈的并不是母爱,而是压迫。

她能享受现在吃穿不缺的条件,就是得不偏不倚按照李茗划好的路走。

一路想了很多,不知不觉地就到了家门口。

把包放在沙发上,苏月环顾这空荡荡到有些让人不安的地方——一个其实只有自己的家。

又想到李茗有洁癖,不允许客厅乱放东西,不允许穿着外出的衣服直接坐上沙发,苏月拎着包回了房间。

和客厅一板一眼的装修风格不同,苏月的房间明显多了温度,这也是苏月当时和李茗争吵许久后谈下的条件。她承诺李茗交上光彩的成绩单,李茗同样答应,苏月的卧室可以由她自己安排。二人如同签订协议一般,只要彼此遵守条约,一切就可以相安无事。

卧室旁是一个小隔间,里面是属于自己的世界。

木制的三层书柜,有她人生中第一本看的书,也有从前疯狂迷恋的言情小说,其中一格专门放了淘来的绝版书。而最上层,则搁置了过去自己为了各项征文比赛打的手稿。

书柜旁,是书桌。拉开其中一个抽屉,里面放着十封书信。不是街边那种五颜六色的信封,而是最普通的牛皮纸款式。封口处遍布折痕,显然被人翻阅过很多次。

落日余光照射进来,苏月把抽屉合上。

做题吗?

但现在提不起精神。

苏月最后换了套家居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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