郁稚是被弄醒的,睁开眼眸是未央宫华丽幔帐,时近隆冬的天气她却觉得周身温暖。
“陛下?”
烛火透过幔帐,她隐约可见男人躬身蛰伏在榻尾,察觉到她的苏醒。
皇帝缓缓直起腰身,“看着朕,朕是谁?”
他的神态他的语气无一不透着危险,唇角留有水渍,如同在夜间林中方饮了凉泉的野兽。
“陛下......”郁稚喃喃,她心脏狂跳,莫名的恐惧在心中横流开来。
“不对、”男人凑近完全笼罩纤柔的她,“郁稚,好好想想,你从前唤我什么?”
她一直都唤他陛下的。
“你喜欢直呼朕的名,你忘记了么?”
他近在咫尺,眸光直勾勾地望着她,郁稚可以清晰地看见他英挺的眉眼,她明白了,他是将自己当做了从前那个心爱的女子。
“来,张口唤一遍朕的名字。”皇帝命令道。
“萧歧、”郁稚生涩地喊他。
黑暗中男人露出森白的牙齿,继而退到榻尾,郁稚眸光怔忡,不知自己有没有喊对。
然而下一瞬她的魂都要被汲走了,她下意识地去踹人,受伤的足踹到的却是他如磐石一般的臂膀,伤口疼得她头皮发麻。
她这举动,引得男人愈加放肆,上一世的郁后也曾这般歇斯底地拒他于千里之外。
“郁稚,再唤一遍。”
......
翌日清晨,郁稚先苏醒过来,大半的衾被被她裹着,只一个角盖在皇帝身上,他赤着的上身轮廓分明,肌理明显,如铜墙铁壁一般,难怪她踹不动。
郁稚不禁将脸埋了埋,她受伤足踝还被皇帝捏在手心靠在他腰侧,雪白肌肤与风吹日晒的麦色形成对比。
似乎是在防着她乱动弄坏伤口......
郁稚挪了挪腿,皇帝就醒来了,近在咫尺的两人四目相对,想起昨夜的事,少女脸红得如同柿子。
昨夜皇帝疯了,似乎每一回将她认作那个女子,皇帝都会发疯。
萧歧看着她,她的眼底清澈而迷茫,不似上一世郁后的眼神,充斥着对权势的贪婪以及对他的憎恶。
“真可惜,你不是她。”皇帝忽得吐出这句话,掀开被褥下了榻。
郁稚有些委屈,毕竟谁愿意当夫君心里的那个女子的替身呢?
正当她伤心落寞时,皇帝更了衣袍又折返回来,手中拿着干净纱布。
“换药。”皇帝强势地将闷闷不乐的少女从衾褥中剥了出来,掀开她的裙摆,她足心的伤口渗血染透了纱布。
干涸的纱布黏住伤口,解开时难免扯到皮、肉。
“我伤口疼!”郁稚哭诉道。
“谁叫你乱踹人?”皇帝不费吹灰之力反驳。
郁稚气鼓鼓的没能反驳。
上一世的萧歧可不似现在这般尖锐,他对她很包容,如今这性子也是叫她气的。
皇帝慢条斯理地替她清理伤口,少女垂眸瞧着,瓷白脸颊仍微微发红,浓墨的发丝披散肩身。
十六岁的郁稚其实就是这般的,喜怒哀乐全在脸上,上一世他们有过一段美妙的时光,那个时候瞿氏还没有死,他从边疆归来,他带她去行宫狩猎,她对什么的好奇,抓着他的手问这问那的。
皇帝停下动作瞧着她,她眼睫轻颤,抬眸看过来,晶莹可爱。
“陛下怎么不接着、唔、”
男人忽得俯首印在了少女唇瓣上,只是还没等他加深这个吻,郁稚已经惊得躲开,捂住了唇满脸的嫌弃。
“陛下昨夜那样、现在怎么能、怎么能、你不干净!”
男人悻悻然收回心思,“昨夜你不喜欢?”
“臣妾自然不喜欢、”郁稚觉得皇帝昨夜很疯魔,像是要将她的魂都吸走,“那个女子喜欢,也并不代表我喜欢!”
“你明明也很喜欢朕那样吻你。”萧歧笃定道。上一世夫妻虽然最后反目成仇,但是他们在床笫之间一直很合得来。
郁稚才不想与皇帝继续争辩这个问题,“所以那个女子死了么?”
“活着。”皇帝继续在她足踝缠上纱布。
“那陛下为何要折磨臣妾?!”郁稚惊呼道。
男人驾轻就熟地换完纱布,起身上朝去了,再不搭理她。
***
养了几日的伤,百家姓也学得七七八八了,皇帝今日命令,“你自己去藏书阁找本三字经,能找到么?”
只要这一世郁稚能读书识字,那些个年轻文臣不会接近她的机会。
萧歧甚至命人查过,无论是皇城里还是科考举子都没有一个叫戚离之人。
“陛下放心吧,这书名三个字臣妾都认得啦!”郁稚识得几个字,这几日心情不错。
郁稚乘坐龙辇去了藏书阁,不要宫女跟随,她自己进去找书。宫中藏书阁专供皇帝用,皇帝连年征战在外,故而此处冷清。
郁稚走进去,不见一个宫人,打扫得倒是干净,她在一排排书架上很仔细地寻三字经。
足伤还未好全,爬梯子时也小心翼翼的。
“你在做什么?!”
突如其来的一声呵斥,吓得梯子上的少女没站稳,生生地摔落地面。
郁稚痛苦嘤咛了声,仰头望过去,竟是一个身着官服的少年,年纪看着与她一般大。
“藏书阁是陛下专用,你竟敢私自闯入?!”少年郎颇具威严,“你是哪个宫的宫女?”
“我是......”郁稚今日着了湖蓝色宫裙,皇帝选的,头发也是皇帝给她梳的,并未簪华丽头饰,“我是皇后娘娘身边的宫女,皇后命我来找书,这总可以吧?”
贺七见她衣着华美,想到宫中又无年轻公主,也就信了几分,“我是藏书阁的主事,皇后派你来找什么书?”
“三字经。”
“皇后娘娘学富五车,怎么会要这本?”对方的神情又认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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