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清棋笑容一凝,第一反应是:不要她看病了吗?
不对,黎淮音说的是新开的那服药,难道她已经知道……
她失落转身,对黎淮音抱歉一笑:“好,我知道了。”
黎淮音看她整个人像是被抽光了力气,跟霜打蔫儿的茄子一样,多问了一句:“你知道什么了?”
谢清棋似乎下了很大的决心,眼睛一闭:“对不起,我骗了你。那碗药是安神汤,我每次趁你睡下后偷偷给你针灸。但是,我对你绝没有非分之想,也没有做过出格的举动。”
良久没听到回答,谢清棋缓缓睁开眼睛,见黎淮音神色平静,并没有生气的样子。
黎淮音:“我知道。”
谢清棋更糊涂了,知道什么?知道那是安神汤……还是知道自己没有非分之想。
药效上来,黎淮音脸上出现了困倦之色,整个人说话的声线都少了些清冷:“我要睡了。”
谢清棋三步作两步上前:“我扶你去躺下。”
这是黎淮音第一次没在外人面前允许谢清棋接触她,谢清棋整个人感觉焕发出了新的生机,心里的一只小树芽偷偷破土而出。
针灸完成后,谢清棋回到房间,累得倒在了床上,彻底昏睡过去之前脑海飘过一句话:安神汤好像不苦啊。
黎淮音醒来时已经是天色大亮了。
她有些疑惑,谢清棋是怎么掌握的药量,让她每次都刚好这个时辰醒来。
白天谢清棋一直未出现,倒是迎来了另一个人
“音儿。”
萧婉华在屋外:“我能进来吗?”
黎淮音打开房门:“萧夫人。”
自从昨晚亲眼见到谢清棋的所作所为,萧婉华已经充分理解这个称呼是怎么来的了。
黎淮音看到萧婉华身后跟着十数个丫鬟,每人都捧着布匹,心里有了大概。
“今日听棋儿说要做新衣服,我想着她那里有很多,倒是该给你做几身。”
黎淮音婉拒道:“多谢萧夫人好意,我已有好几件,不必再破费。”
“几件怎么能够呢?我要知道棋儿她对你如此小气,非得好好教训她!”萧婉华满面愁容,恨铁不成钢,正要找人来问忽然发现谢清棋不在,问道:“世子呢?”
竹月上前:“回夫人,世子她用完早膳便出门了,未说去了哪里。”
萧婉华摆摆手:“先不管她。”又笑着拉了黎淮音:“音儿,这些都是新流行的料子和款式,你尽喜欢的挑,要是选不出来,那就各做一件。”
她这样说黎淮音便不好再推脱,只好随意指了一个,被萧婉华强行劝着又选了第二个。
下人都退出屋外,唯留华十安在,萧婉华问道:“音儿,你几次见我都称我为萧夫人,能告诉我原因吗?”
不等黎淮音回答,萧婉华笑道:“我的意思是,为何不是谢夫人?”
黎淮音看向她:“我少时曾听母亲讲,您从前在众皇子公主中是最为率性洒脱的,不爱学针织女工,不爱读女德女训,唯爱骑马打猎、游山玩水。”
萧婉华随着黎淮音的声音渐渐露出怀念的神色。
“您十四岁就敢装扮成男儿模样,一路向南游历三千里。我想,这样的人,不需要冠以他人名姓,自可成日月光华。”
萧婉华看向黎淮音的眼神中是遮不住的赞赏。
她忽然笑出了声:“是啊,那时我偷跑出宫,母后听到消息吓坏了,连夜派出了十名暗卫。她虽气我任性,却没有命人将我强行带回去,而是暗中保护我,还帮我劝住了父皇。”
萧婉华从回忆中抽身,释然道:“所以,我很庆幸能拥有那几年的游历时光。”
“想来是很有趣的,母亲说您是她最佩服的女子。”黎淮音从未想过那样的生活,她从幼时就开始药不离饭,身体也未曾受过风霜雨露,直到……黎家败落来到了这里。
萧婉华沉默一息,眼中竟有了泪:“我没想到,在你母亲心中我有这样好。”
黎淮音轻声“嗯”了一声:“她经常跟我谈起您。”
萧婉华察觉到自己有些失态,起身将眼泪掩盖过去,道:“你以后就在这里安心住着,哪怕不愿做儿媳,当我的干女儿也好。”
她也没期待黎淮音的回应,径直离开了。
——
直到晚上,到了针灸的时间,谢清棋才再次出现。
果然只有一碗药。
黎淮音喝下后看着她,目露疑惑。
谢清棋被盯得有些不自在,低头瞧了瞧身上,问道:“怎么这样看我,我身上有脏东西吗?”
“你的针呢?”
谢清棋愕然:“你还愿意让我给你治病?我以为你昨晚的意思是……以后不要我再做针灸了。”
黎淮音:“你昨晚没做吗?”
“做了。”谢清棋诚实回答。
黎淮音神色淡淡:“有始有终吧,反正也没有几天了。”
谢清棋心情一下沉到谷底,是啊,她们已经签过和离书,离约定的日子将近了。
只是离开后,萧明烛能带她找到更好的大夫治病吗?
如果自己死皮赖脸跟着黎淮音给她治病……这个想法刚冒出来就被谢清棋否定了,黎淮音只会更加厌恶自己吧。
“怎么,我不睡过去你就不会下针了?”看谢清棋愣神,黎淮音冷眉微挑。
谢清棋提起一口气,笑道:“怎么会!我技术自称第二,没人敢说第一。”
拿来工具,谢清棋小心商量:“其实,这个针灸还需要在背部施针,效果会更好,你看……”
黎淮音毫不犹豫:“不行。”
谢清棋:……
她找来一张脚凳,上方铺上白毯,让黎淮音坐在椅子上的姿势能舒服一些。
黎淮音轻轻踏上,莹润透白的脚趾在灯光下泛着光芒,有些不自在地蜷了蜷。
谢清棋则更加紧张,这是她第一次面对清醒状态的黎淮音针灸,深呼吸了好几下才弯腰取针。
等到真的开始时,谢清棋彷佛自动进入了另一种状态,心无杂念,神情专注。
黎淮音不太敢看银针刺入皮肤的过程,哪怕知道并不痛。
她视线落在谢清棋专注的眼神和她不断取针的手上,怎么也无法将眼前的人与从前的谢清棋联系在一起。
即便,这两人长得一模一样。
以前的谢清棋是十足的草包,第一眼就能看出她虚浮又无知的内核。
眼前的这个谢清棋,不止是多了医术那么简单,更像是内核换了一个人,整个人沉稳内敛许多。
谢清棋不敢分心,也就没注意到黎淮音打量她的眼神。
渐渐地,一滴汗慢慢凝聚,顺着她额头滑下。
谢清棋随意地用袖子抹去汗珠,站起身笑道:“脚部,完成!”
黎淮音感受着双脚,脚底微微发烫,针灸的作用明显,甚至让她有了睡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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